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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机关参透 第二百零八章
    心平气和的交谈过后, 王玉溪与周如水之间, 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和睦, 不如往日里亲密, 却也再非若仇敌。若即若离,似亲似疏, 叫外人摸不着头脑, 更教宋几笃定地认为, 堂堂琅琊王三郎果真是个惧内的。

    直是休憩了几日, 周如水才想起见谢永清。又或者说, 到了此时,她才愿意再去面对谢永清那张扭曲的充满憎恶的脸。

    彼时在城门之上,谢永清心中就分明晓得,那是她此生唯一一次能够杀了周如水的机会。只可惜,时也命也,她终究还是错过了天赐的良机,遂如今境况翻转,她终究是投入无门,成了真真的阶下囚。

    她忽然就十分想念幼时在谢府中的时光, 她美貌出众,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邺城之中, 爱慕她的儿郎不甚枚举, 她原本有光明的未来, 却如今她一无所有。

    她想起那一日, 父亲忽然问她:“可愿做二皇子妇?”想起赏花宴前,阿姐诏她入宫,拉着她的手,一改往日对周沐笙的嫌恶道:“能嫁他,你倒是个好命的。”她也自以为自个是个好命的,奈何,好梦就在眼前,一朝天旋地转,落了个两手空茫茫。

    谢永清是宋几亲自来押的。宋几平日里就不是个吃素的,想他往日里追随公子詹,如今新君即位依旧能官运亨通,一是因了平日里克己尽责,二也是因了娘胎里自带的机灵劲,惯会的见风使舵。

    遂不下几日的功夫,他倒是摸透了往日里天骄公主与谢永清的恩怨,知晓这些个事时,他不免也有些唏嘘。这些年来,他也算见多了忒会钻营的妇人,可他倒是头一回见识到把自个往死里作,好好一手棋能下得如此稀烂的妇人,实是叹为观止,白瞎了那一张俏脸了。

    这般,他待谢六更是生疏了许多,从牢里领她去驿站时更是面无表情,那冷厉的模样,与往日里殷情简直是天朗之别。

    谢永清在牢中虽已是受尽了冷眼,见他如此变脸,却仍是觉着齿冷。这时刻也眼见是死到临头了,就更未有甚么收敛的必要了,遂她冷冷地盯着宋几,张口便十分刻薄地说道:“宋大人不是口口声声道心悦于我,只我愿垂眸,便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的么?却怎么今日里连笑脸都收了,只想着公事公办?半点往日的情分也无?”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宋几的脸都黑了。

    实则,但凡男子都喜美色,若是美色再添上几分柔弱,就更是会涌上那男儿与生俱来的保护欲了。原先宋几对她刮目相看,何曾不是因她的处境,因她那欲言又止的泪。可说这话时谢六是甚么模样?阴阳怪气,愤恨无礼。

    如此,何来惹人怜,简直是惹人嫌。更教宋几想起了家中那黄脸婆的好。

    遂宋几满心懊恼,压根懒得理她,也根本不愿与她纠缠,索性自认倒霉道:“往日是我瞎了眼,还望夫人高抬贵手。”

    瞎了眼?这话可是把谢永清比的阉脏不如了。

    遂这看似平淡的话,就如一把利剑似的,戳心窝子地就往谢永清面上捅来,直是叫她脚步一滞,脸色都变得死白一片了。

    这世上人千千万万,有的遇事追问自个,有错认错,有罚认罚,如周沐笙,如周如水,如王玉溪,如谢蕴之,都是这般的清醒自律之人。却有的,遇事不问己而问他人,人生总总不济,皆因他人之故,好似不若此就过不下去了似的,谢永清便就是这样的性子。

    谢永清的劫难也多因这性格使然,如今前途路尽,她有过茫然,有过一瞬的追悔,但到头来仍旧死不悔改,她始终在追究旁人的过错,从不知自个的错在何处。

    宋几的翻脸不认人叫她心中的愤慨直是冲上了顶峰,遂真见了周如水,她倒是先发制人,攀咬了起来。双目赤红,哪怕一旁的奴仆将她压倒在地,她仍是挣扎着,振振有词地对着周如水嘶声叫道:“周天骄,你凭甚么抓我?我父亲阿姐虽不在了!我却仍是陈郡谢氏的嫡女!我家中大伯舅父仍还在朝中做官!我陈郡谢氏仍旧是清贵世家!你凭甚如此折辱于我?”

    她说这话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似若无制压,她真能将周如水给撕了。

    宋几在一旁,面上原本挂着的笑都凝住,实是有些目瞪口呆,他实在是瞎了眼,竟不知世间有妇人会蠢到如此地步!

    倒是周如水的神色十分的平静,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的目光望着谢永清,望着她张牙舞爪声色俱厉的模样,真是好气又好笑。

    她盯着她,柔美的面上毫无表情,几乎是冷嗤道:“凭甚么?就凭本宫是女君,而你是庶民。就凭你妖言惑众险误军情,就凭你杀人夺名害了郑氏一家,更莫提你狗胆包天竟敢谋害本宫!这桩桩件件,便是杀你十次都不解恨,不若此,你当你能活到今日?”

    当然,也不止这些。

    王玉溪来了,左卫也来了,炯七方至,便告知了周如水一个关于谢蕴之的消息。

    原来,谢蕴之果然辗转去了西境。虽是同胞兄妹,他与谢永清却是截然不同。被除族后,他没有半点愤慨,反是放下了世家子的矜傲,偏就去了檠朻郡。从一般的士卒做起,吃尽了苦头,靠着自个的本事得了军职。更他文武双全,又能吃苦,也十分耐劳,很快就又得了檠朻郡守的看好和重用。

    又新君登基后,便有一道御令是要求各郡勘查地界,绘制舆图上交朝廷。遂各地郡守无不严阵以待,待舆图绘成,也不敢掉以轻心。念在谢蕴之深晓邺都境况,檠朻郡守在深思熟虑之后,便派了谢蕴之负责上交檠朻舆图之事。

    便是这般,消失许久不见行踪的谢蕴之终于在众人面前露了面,这原就是一桩谈资,哪想更大的谈资就在谢蕴之至邺都几日之后。

    想当年,谢浔一手承办了富源村黑泥沟银矿采办之事,他大肆征召民夫,大肆采掘,闹得怨声载道,末了末了,那所谓的银山里却连十两白银都未挖出。为此,惹得先王很是愤愤。

    后头,他时运不济,直是被先君罢黜了官位。又因声名狼藉,谢家长老便强召了他回祖籍陈郡,有意要革了他的族长之位。却哪想,他运际到头,直截就死在了回陈郡的路上,生生被人卸成了肉块,可谓是死无全尸。

    这事初起时,倒是一桩谈资,只后头就渐渐被人遗忘了。然,杀父之仇,旁人可忘,谢蕴之这个为人子的却是不能忘的。

    如今因事归邺,谢蕴之将公事办的妥妥当当之后,便就处置起了私事。或许是早有准备,他竟就在一日之内,杀了三名富源村黑泥沟的壮汉,直是刳其肝而生食之,可谓十分的骇人。

    为此,邺城之中议论纷纷,这事直截就闹到了新君那儿。新君细查,才知那三名壮汉竟就是当年诛杀谢浔之人,更他们绝不无辜,平日里干的也是山匪的勾当,并非是良民。又知谢蕴之孤身闯去,虽是寻仇,却未对那三人家中的妇孺无辜下手,也是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了。

    如此,百姓议论纷纷之际,感慨的感慨,揶揄的揶揄,有道谢蕴之是个屠夫的,也有道谢浔生了个好儿子的,有道他有罪的,也有道他无罪的。

    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盯向了新君,新君的处置下的也快,道是按律杀人者死,那三人诛杀谢浔本就当死,然律法不及,才至于谢蕴之徇从私刑。更往日那三人杀人劫货,本就是当被诛杀的山匪,如今谢蕴之杀之,也算为民除害。遂此事,谢蕴之虽有不当,却当年审理谢浔案的官员才是有过。如此,谢蕴死罪活罪皆可免,倒是当年审理谢浔案的官员被连降数职,受了大罪。

    念至此,周如水再次看向形容狼狈的谢六,眼中全是轻视,她一字一顿,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真无脸道自个是陈郡谢氏的子孙!当年你遇险苟活,颠沛流离,是郑氏一家心存仁善好心收留了你。可你呢?你恩将仇报,杀了郑家老儿,夺了郑归欢的户籍,不光如此,为了凑集盘缠,更是将郑归欢卖去了妓馆。如此蛇蝎心肠,实在叫人作呕!”

    说着,周如水偏过脸朝炯七看去,见炯七摇了摇头,她了然一哼,盯向因诡事败露唬了一跳的谢永清,冷冷一笑,继续说道:“我与你只有怨,与你胞兄却有情分,遂我前岁才未直截扑杀了你,为的,便是全这一份情谊。”

    她说这话时十分冷漠,十分的平淡,却这平淡之中又有着说不清的牵连牵扯。

    因这细微难见的牵扯,原还一心向死无所畏惧的谢永清忽然就是一愣,她就好似在漫无边际的汪洋之中终于拽着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因是愤恨而爆凸的眼珠也软了下去,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变了态度,压低了嗓音,望着周如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奢望道:“看在兄长的面上,你要饶了我?”

    “或许是吧。”周如水望着她,盈盈的杏眼一漾,神情有几分高深莫测,就在谢永清期待的目光中,她慢慢地,几乎是用钝刀子割肉似的继续说道:“然,你兄长不愿饶你。我将这儿与那郑归欢的所在之处都给了他,他选了徐州,未来鹏城。他对你失望透顶,只道要杀你剐你随我的愿。”

    说着,她慢慢站起身来,走近谢永清,在她渐次绝望呆滞的盯视中,冷冷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我可不想脏了自个的手,既然有道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便也将你送去妓馆好了。也好让你瞧瞧,甚么才是真真的折辱。”

    闻之,谢永清惊鄂至极,这还不如让她死了!

    她下意识地就想咬舌自尽,却她尚未动作,身后就是一击,直截就将她敲晕了过去。

    见此,周如水也是惊了一跳,她挑了挑眉,望向眼疾手快忽然冲上前来敲晕谢永清的宋几,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也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别有其意,她盯着他,淡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