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

    东升照相馆外面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

    不过，里面却有不少人在拍照片。

    周秉昆提前和照相馆的孙师傅说了，让今天下午早一个小时停止营业，他要带着家人来拍照片。孙师傅很爽快的答应了。

    “周院长，看这里，笑一笑，嘉平不要捣乱，乐乐，你不要乱动，好，看这里，1，2，3，卡察...”孙师傅对周秉昆一家人都很熟悉了。周秉昆每年都会来这里拍很多张照片。

    这是他们周家第二次拍全家福。

    他们第一次拍全家福，是在六九年。

    那时周家是五口人。

    而这次，周秉昆一家就是六口人。周秉昆，郑娟，三个孩子，还有郑光明。

    周秉义一家三口。

    周蓉一家三口。

    加上周志刚和李素华。

    总计，十四人。

    周家人的队伍一下庞大了很多，其中周秉昆贡献最大。

    接下来，他们又单独拍了很多照片。

    ...

    拍完照片。

    “秉义家孩子太小，让秉义一家三口坐车去单元楼那里吧。”周志刚道。他们这里只有田师傅开的一辆车，坐不下所有人。

    “那好吧，爸，妈...，那我们先走了。”周秉义没有多说客气话，他一家三口坐车先回单元楼了。

    周志刚，李素华，周蓉，冯化成，冯玥，他们是从光字片走过来的。他们也准备走回去。

    周秉昆，郑娟，郑光明都有自行车，骑上自行车带着孩子就回去了。

    这个年代，最普遍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和两条腿。

    “秉昆啊，明天年三十晚上，咱们在哪儿吃团圆饭哪？”周志刚问道。他和李素华、周蓉、冯化成、冯玥，这几天住在光字片。周蓉时隔九年了才回来，周志刚和李素华都想和周蓉在一起多待一待。

    周秉昆他们住在俄式洋房那边。

    现在，周家人分别住三个地方。

    “当然是在我那儿吃团圆饭。”周秉昆理所当然道。他在的地方，才是最重要的地方。

    “秉昆，我想在光字片吃团圆饭，然后第二天大年初一，咱们去邻居家拜拜年什么的。”周志刚道。他突然想在光字片给邻居们拜拜年了。家里出了五个大学生，他觉得应该显摆一下。

    “爸，光字片那边地方太小，住不下。这样吧，明天晚上还是在我那儿吃团圆饭，然后，就让秉义他们一家三口，住我那儿。

    你们呢，就辛苦点，晚上吃完饭，再回光字片。那什么，我让田师傅明天把车放下，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然后，第二天，我再开车，多跑两趟，带所有人回光字片，这样，也不耽误年初一互相拜年。”周秉昆明白周志刚想显摆了，就满足他的想法。

    “那也行，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把光字片的家收拾好，就去你那边，一起包饺子。”周志刚笑着答应。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听周秉昆说的话了。

    潜移默化中，周秉昆在周家的地位基本上是说一不二，没人会反对。因为通常情况下，周秉昆安排的最合理，而且周秉昆最有本事。

    ...

    三十儿一早。

    俄式洋房。

    周秉昆和田师傅往车里搬了不少东西。

    “田师傅，车里后座的东西，你送到单元楼周秉义那里。后备箱的东西，送到光字片我爸那里。前座的东西，送到我师父李庆德那里，给我师父说，我还是老时间去他家里。”周秉昆吩咐道。

    “好的，周院长。”田师傅恭敬道。

    “还有，田师傅，你送完东西后，把油加满，把车放到我这里，我这两天要用车。”周秉昆道。

    “好的，周院长，那我先送东西了。”田师傅告辞开车离去。他这几年都帮周秉昆过年送礼物。但他没见过周秉昆手东西。

    片刻后。

    李庆德那里收到礼物。

    “田师傅，秉昆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李院长，周院长说他还是老时间来您这里。”田师傅还是叫李庆德的旧称呼。

    “哈哈，田师傅，我早不是副院长了，你不能这样叫我的。”李庆德笑道。

    “李院长，我这样叫习惯了，改不了了。”田师傅客套几句离开。

    “爸，秉昆又送什么好东西了？”李兰芝急忙问道。

    “都是你喜欢的，看看吧，都是上次你让秉昆送的。”李庆德笑道。

    ...

    周秉义那里也收到了周秉昆送的东西，有很多洋货，都是一般人买不到的东西。

    “秉义，秉昆总能买到这么多好吃的。”郝冬梅高兴的翻着纸箱子，里面放满了各种吃的。

    周秉义笑笑，翻出一个小盒子，“冬梅，你看看这块手表怎么样？”

    “秉昆怎么还送手表呀？秉义，这块手表不便宜吧？而且不容易买到的。”郝冬梅惊讶道。

    “冬梅，这是我让秉昆买给你的，我已经给他钱了，你快带上试试。”周秉义笑道。他一直想买一块手表送给郝冬梅，但他一方面钱不凑手，一方面没票买不到。这次回家，他专门让周秉昆帮忙买块表。

    “真好看。秉义，那你呢，有没有给自己买手表？”郝冬梅问道。

    “我就先不用了。”周秉义没钱给自己买了。

    郝冬梅低下头没说话，她继续翻看周秉昆送过来的东西，她打算等会儿去了周秉昆家，让周秉昆再帮忙买块手表，钱的话，不行就先欠着。

    她和周秉义都有些缺钱，他们还是大学生，每个月学校发的钱，只够他们勉强生活，家里养了个孩子，虽说还小，花钱不多，但也让他们俩有些入不敷出。

    如果不是周秉昆经常给他们邮寄奶粉等吃的东西，他们可能就要开口借钱了。就连这次他们回来的软卧票，都是周秉昆朋友赵建军提前给买的。

    要是他们买的话，恐怕只能买硬座票。李素华也想贴补他们，但周秉义面子上过不去，没多要李素华那里的钱。

    “哎呀，这是什么？”郝冬梅突然翻出一个小盒子，她打开一看，“秉义，你看，男式手表！”

    “这是...这应该是秉昆送我的，呵呵。”周秉义苦笑一声。他明白了。他之前让周秉昆买女式手表，周秉昆就随口问了句“你有手表吗？”他那时回答说“我先不用手表了。”

    结果，周秉昆送过来的手表有两个，男女各一个。

    “秉义，等咱们有钱了，就把钱还给秉昆，这就当是借的吧？”郝冬梅略显心酸道。她妈那边，也基本不问她缺不缺钱什么的。

    “冬梅，跟着我，委屈你了。”周秉义柔声道。

    “没什么的，秉义，我们以后会好起来的。”郝冬梅靠在周秉义怀里笑道。

    “冬梅，我一定会努力的。”

    ...

    光字片。

    周志刚家。

    “这么多好东西呀！这都是给咱们的？”周蓉惊讶道。周秉昆让田师傅送过来很多周蓉都没有见过的好东西。

    “还好吧，这些东西，我都有点吃腻了。”周志刚随口道。他跟着周秉昆后，好东西没少吃，确实有些吃腻了。像那什么罐头，他觉得有点甜了，那什么红酒，有点不好喝，不如汾酒好。

    “爸，你是瞎说了吧？”周蓉有点不敢相信。

    “蓉儿，你爸没有瞎说，秉昆家里这些东西很多，吃也吃不完，我之前也吃腻了。后来去了秉义那边，才缺了这些吃的。”李素华解释一句。

    “秉昆哪儿来的这么多好东西？”周蓉好奇道。

    “秉昆医术好，认识的人也多，搞这些东西，不算什么。你不知道，他经常出入那些干部小区的。”周志刚有些得意道。周秉昆本事大，他觉得挺有面子的。

    “妈妈，我要吃这个。”冯玥指着罐头道。

    周蓉没敢直接答应，她看向了周志刚。

    “看我干什么，想吃就吃吧，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我是真的吃腻了，我嫌那个太甜了。”周志刚一副不骗你的样子。

    “那好吧。”周蓉有些打不开罐头盖子。

    “蓉儿，我教你怎么开，先拍一下，然后...”李素华经常开，她随手开了一瓶罐头。

    “来，玥玥，你快吃吧。”周蓉道。她没有吃。冯化成也没吃。他们有好东西，都是先给孩子吃。

    “蓉儿，化成，你们也吃吧。秉昆那里多的是，咱们等会儿去了，从他家往这边搬一箱，放开了吃。”周志刚笑道。他虽然脸上笑，但心里有些发酸，周蓉在贵州受苦了。

    他其实搞错了。不是周蓉受苦了，而是周秉昆家里，这些吃的东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