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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反手乾坤(八)
    侍女从头至尾只说过这么一句内心独白,然后她就看向城主,目光先是期盼再是可怜,到最后,只剩下无比的伤心绝望,在对方对自己这点美好回忆没半点在意时,已是清楚明白了长久以来自己都不过是一场独角戏。

    然后,她一字一句地慢慢开了口,道:

    “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将夹竹桃磨成粉放在了手帕上,再用那粉包住了丹药,亲手送进夫人的嘴里。三株夹竹桃,整整一罐子的量,可我将那沾满了粉末的绣帕抖了又抖,让其中的粉末含量几乎是没剩多少,没想到还是让夫人病了一场。夫人是因为我中的毒,一切的原因不过是我痴心妄想,因为一个镯子做了一个白日大梦,现在天快亮了,我的梦也该醒了。”

    说着,她眼眸深深最后看了一眼城主的脸,转身又对着夫人房间方向,“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沉闷得像是鼓点一口气砸了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桑伶微微叹气,这个侍女喜欢城主的消息,还是审问的第二个侍女告诉她的,她当时只说她要说一个秘密,有些不确定真假,还只说给桑伶一人听,桑伶才施了隔音罩,保证其余审问的侍女并不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这个暗恋城主的侍女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朝夕相对的同伴眼中暴露。其实许多事情都是雁过留痕,不可能做到毫无踪迹可寻。

    接下来,便是要撬开这侍女的嘴,让她说出这场阴谋之后到底是谁指使了。

    桑伶开口说道:

    “我相信这件事绝不是偶然,背后定是有人指使,你放心,只要你说出……不!快拦住她!”

    话尾的语调一扬近乎失真,旁边最近的吴家侍卫一个扬手就要将侍女打晕在地,不想那侍女竟是更快,一口咬碎了牙齿,齿缝里的毒药全咽进了口中,瞬间终于绝了气息。

    一切发生不过瞬息,真凶已是倒地。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陆朝颜率先开口,却是重重叹了口气:

    “忙碌了半夜,竟是这个结果,可惜啊。”

    桑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双眸冷冷看去,带着抑制不住的杀气:

    “就算死了,也能查出真凶!”

    “哦,是吗?”陆朝颜挑了挑眉,没有半分在意:“你是要三日五日,还是半年?医修青黛,我可提醒你,你身上的嫌疑可并未清除干净啊。”

    “你什么意思!”

    阿钱忍不住出了声,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终究是让他失去了冷静。

    陆朝颜微微一笑,只转头对着城主笑道:

    “我看啊,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青黛献了药的缘故,原本夫人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可不像是今日这般突然。这来历不明的药还是停了才好,否则还指不定闹出什么是非来呢。”

    医师也赶紧上前行礼,劝诫道:

    “是啊,城主,之前我们医师馆都是好好的,夫人自来了城主府,也未曾犯过旧病。从未像是今日这般……”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桑伶的目光满是警惕的不善:“这一场祸事后,夫人要能起身,也是要月余了。”

    “够了!”

    城主一把掀翻手边的茶盏,茶水溅了一地,满是残渣碎片。

    众人一惊,立即跪地求饶。

    “城主息怒!”

    城主死死握住拳头,头颅低垂压抑,一片烛火的阴影中看不清任何表情,只能听到那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众人清楚地意识到,他已是盛怒。

    许久,城主慢慢抬起了头,看向了桑伶的位置,眼神莫测不明。

    桑伶没有继续陈述真相为自己辩驳,尽管侍女的目的,背后是否还有他人指使等等。她在此时忽然不知为何,在看见这一屋灯火下城主那猩红如血的眼角时,一颗心忽然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城主坐在椅子里,似乎是疲惫极了,只抬手掐揉着眉心之间的褶子,一下又一下,那块肉很快就被揉成了紫红色。声音却像是压在火炭上面的铜壶,被盖子将将盖住满壶沸腾之下的勉强平静。

    “医修青黛,你是夫人请来的客人,我不会杀你。”

    桑伶没有半分惊喜,旁边的阿钱已是重重松了口气。

    陆朝颜的眸光动了动,慢慢看向了桑伶方向,有了一丝阴冷:

    “城主,以防万一,也对此事有个交代,让医修走吧,离开城主府,也让想到对夫人动手的人没了缝隙可钻。”

    桑伶的目光依然淡然无波,心中已是一沉。果然就看到城主挥了挥手,说出了下一句。

    “那就听陆仙子的,将她赶走吧。”

    阿钱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就想开口求情。桑伶一把抓住了他,用眼神安抚住了对面担忧看来的怀夕,只淡淡应道:

    “城主,夫人已醒,临行前我想再去拜别一下。”

    “她又睡下了,你走吧。”城主已是起身,大步离开了。

    屋子里哗啦啦走了一堆人,可门口还站着两个目光冷然盯着桑伶的城主侍卫,明显就是准备赶人走的。

    陆朝颜坠在了最后,却没有急着离开,然而对着桑伶走来,抬手附在唇周,淡淡递来一言:

    “都说了走路要记得看路,现在走错了道,可不就要一命呜呼如丧家之犬吗?”

    桑伶低头冷笑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直盯向她的眼睛:

    “陆仙子,背后捅刀子的功力还真是厉害,我很好奇,你千方百计都要将我赶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朝颜的表情一滞,然后迅速恢复了平常。她放下袖子,微微一笑却不说话,缓步离开。在跨过门槛时,却侧目看向桑伶,眼神憎恶高高在上,像是在看地上的烂泥:

    “再见了,哦,是希望再也不见才好。”

    笑意盈盈,她转身离开。

    这一番话像只是单纯地表达对桑伶不喜欢,才会大费周章算计于她。

    可桑伶却一个字都不信,门外的陆朝颜已经走了,身形恣意风流,一如既往地高贵美丽,可越是强调身份,越像是在惶恐害怕什么。

    桑伶想到之前在沈家村,还有现在,心里慢慢布上了一层疑云,天道宗为什么一直要在中州打转?

    ……

    尽管真凶找到,桑伶还是被城主府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城主府的小门啪的一声在身后大力关上,阿钱抱着药箱有几分踌躇: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天还没亮,客栈还没开门啊。”

    头顶的月光早就消失,只剩下大片大片的乌云笼在头顶,夜色被遮得更黑。

    桑伶看一眼四周,除了这后门还挂着的一盏灯笼,在地上投下了一个光圈,剩下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黎明前的黑暗,还真是黑啊。”

    守着后门的侍卫重重哼了一声,用眼神示意无关之人赶紧离开。

    阿钱狠狠瞪了回去: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之前请我们过来的时候,你们的腰弯得比谁都低,现在就迫不及待踩在了我们头上了!还让我们从后门走,之前的时候怎么不说!”

    阿钱就算平时行事有几分老道,可也到底是孩子心气,如今一有了爆发的点,便滔滔不绝破口大骂起来。

    可门口的侍卫可不是之前客栈的店小二,他们立即拔出了刀剑。

    “住嘴!”

    阿钱才不怕这呢,还想梗着脖子继续,桑伶却拦了下来,她眼神深深地看向面前的夜色中,忽然扬声道:

    “请侍卫大哥通报一声,我要寻怀夕姑娘。”

    门口侍卫就是之前城主派来赶人的两个,他们的职责是赶桑伶出府,可不是传话的,顿时冷了脸,准备拒绝,忽然面前被塞来两个小小香囊模样的储物袋,他们下意识就是揣进怀里,然后灵气一探,下一秒变了脸,喜笑颜开地点了头:

    “等着,我们这就给你传信,不过这府门?”

    “我自是不会再跨进去,多谢两位了。”桑伶又小小推了一把阿钱,故意教训道:

    “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是个猴子脾气,动不动就是跳脚,刚才多有得罪了。”

    侍卫们的笑多了些真切:

    “小孩子嘛,小事小事。”

    很快,脚步声就已经消失在了门后,阿钱踮脚看了一眼,转头却是一笑:

    “刚才小姐给我打眼色,我还以为错了,没想到真是和之前在客栈前的一般,就做出傻小子的样子,故意挑事吵架。”

    桑伶却没有半分轻松,从储物袋里拿出不少防身的灵宝塞进了阿钱的手中:

    “不过是暂时唬一唬这暗中之人,你拿好这些,这东西不用灵气都能启动,只要你捏碎或者是砸在地上,就会发出攻击。等会儿怀夕出来之后,你便说我有事先离开,让她照顾你到天亮。他若是不肯,你只要待在这城主府后门,不离开此处就行。”

    阿钱满眼不解,抬手就要推开这些塞来的灵宝:

    “小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不用这些都行,您拿去防身。不,我还是跟着小姐你,就算真有了杀身之祸,我也能顶上一顶。”

    桑伶加重了手中的力气,将东西都塞进了阿钱的手里,只淡淡一笑安抚道:

    “那些高手用这些杀得了什么,反而是个累赘。他们的目标在我,我不在,你也是安全的。好好留住这条命,知道吗?”

    她重重拍了拍阿钱的肩膀,然后转身钻进了夜色之中。

    阿钱欲哭无泪,捧着满手的灵宝不知道该怎么做。忽然身后门扉一开,传来了怀夕惊讶的声音:

    “阿钱?你小姐呢?”

    阿钱转头,满脸是泪:

    “小姐,小姐她有危险了!”

    桑伶急匆匆地走在街巷中,白日里满是人的热闹街巷,如今空无一人,半点烛火都无,安静漆黑的像是一座鬼蜮。

    走到云水河边,桑伶“咚咚咚”地踏上竹桥,走入另一条街,街面上依旧是空无一人,连着遥遥看见的客栈也是门窗紧闭,没有半分人声。

    “窣,窣窣——窣窣窣。”

    有一样圆滚物件,由远及近被吹来,桑伶弯腰拾起了它,拍了拍灰尘。

    “原来是一个纸灯笼啊……”

    细竹条扎成的灯笼,被米浆糊住一层薄薄的宣纸,翻身一看,上面竟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瞅得人心里阵阵发凉。

    就在她准备丢掉时,隔着薄薄的夜色,空气中隐约传来了一阵嗡嗡细鸣。

    桑伶一怔,在电光石火间一种危机预感利剑般刺向了脊背,猛然掐紧了她的神经。

    几乎没有多想,她就猛然朝后方弯下了腰,同时灯笼举在身前挡上一挡。

    “噗嗤——”

    “噼啪!”

    下一秒,面前赫然刺来一柄寒光凌冽的长剑,长剑直接捅进了灯笼里,被阻了片刻,来人轻咦了一声,忽然不屑冷笑,剑锋一转,灯笼应声炸开,无数纸屑竹条飞溅。

    忽然,那剑尖向下,向着面颊刷地一下猛然割来,剑锋冰寒锋利微微靠近便是额面刺痛,然后痛感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