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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妖祖难为(二)
    桑伶微微一愣,踩下几节滑凉的玉阶,看向近乎有半个足球场大的一楼大厅。

    厅内铺着大块玉石,玉质白光遥遥印着头顶天花板上错落有致的房梁,交错叠起又描绘着神秘的花纹,像是万花筒般。

    一切的华丽和雕梁画柱,都抵不过场中跪伏行礼的妖族,有老有幼,有修为高深又灵力低微,还有浑身挂彩,明显是刚才九层塔救出的那批,只是所有眼睛都热切地看着她,崇拜尊敬如山一般压了过来。

    桑伶停在了原地。

    大毛小声解释道:

    “这宫殿是大家伙一致同意盖的,我们妖族等妖祖等的太久了,尊上您的出现,就是如今最好的时机。”

    桑伶对着眼前触手可及的权势,财富没有半分动心,心中那想要回家的欲望前所未有地庞大:

    “我不会留下来,我有想要见的亲人,想要回的家。”

    大毛一愣,然后迅速答应下来:

    “行,等事情落定后,您可以随时回去。”

    “不。”桑伶缓缓摇头,手指在袖中攥得生疼:“回不去,我永远回不去了。”

    答应带她回去的系统,早已经因为攻略失败,而卸载。她如今能依靠的溯洄之镜,为的也不过是妖族的强大。只是它有局限,她还没找到能回去的方法。

    大毛有些不解,在触及场中众妖族那期盼的眼神,还是决定继续努力:

    “这回家和成为妖祖也没冲突啊,尊上,这也是大家伙想给自己寻个念头,也为感谢您的帮助,才如此,您就安心领受吧。”

    桑伶看着身前跪着的无数妖族,他们眼神中都有一种光,那是希望,是渴求,也是期盼,是对一个美好未来的向往。

    她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做到,今后的困难还有很多,九层塔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宗门世家更猛烈地反扑,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得好。

    溯洄之镜适时开口:

    “别担心,只要将你想做的全部做完,就行了。桑伶,我一开始选择你,不是看中你的资质修为,而是你永不服输的心性,即使会失败,但有希望,就算耗费千年百年,只要还活着,我们就是胜利!”

    桑伶猛然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红色故事,那时的世界比之现在更加黑暗,那些人更看不见未来,可他们还是去做了,为的是一个信念,永不放弃的信念。

    也许自己也可以试一试,若真是不行或者自己找到了回家的办法,她也可以去寻一寻更好的妖族过来统领,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好。”

    大毛一愣:

    “尊上?”

    桑伶继续说道:

    “起来吧,我答应你们。我现在的实力只是星火,但终有一天,我相信自己会壮大,会给妖族一个更好,更稳定,更创造一个更昂然奋进的时代。”

    即使我要回家,我也会给你们安排好一个美好的未来。

    “恭迎妖祖归来——”

    山呼海啸般的回响,在妖族境地上空荡开,初一在座下趴伏坐下,恭迎着妖祖到来。

    许久。

    桑伶穿上了妖祖的衣服,从玉桥上缓步走了进来。

    一袭黑色衣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无数祥云飞鹤为底,海浪波涛以形。一只更大更壮美精致的鲲,巨大浅蓝色的身体生着双鳍双翼,翱翔于天地间。

    她一头乌发高挽成髻,精致的冠子拿着无数珠宝灵玉制作,打成了莲花形状的大冠,两边斜上插着长长的玉荷六珠长步摇,透冰的宝石细密地被镶嵌在金银丝之上,轻轻摇摆。

    桑伶登上了玉阶高居落座,眼角贴上了花钿珠玉,荏弱艳丽的容貌上却是一双不怒自威的眸子,宛若神明降临让人不敢直视。她嘴角带出一点轻笑,伸手一引:

    “起来吧。”

    “是,妖祖。”

    无数妖族和山精野怪在妖族境地起身,他们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妖族有了妖祖才算是有了主心骨,有了领路人。

    大毛领着厅内众妖起身,眼神热切,他终于为妖族寻到了妖祖,今后妖族崛起指日可待。

    溯洄之镜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反哺出来,镜能疯狂上涨,黄铜晕光的镜面是前所未有的明澈。终于,那种力量突破了镜能的上限,猛地冲刷出来。将镜身冲刷洗净,拂去了尘埃旧土,暗沉痼疾,推陈一新,重新回到了上古时期的辉煌。

    一抹黄铜色的晕光猛然冲出身体,桑伶高落于座,溯洄之镜显于身后,像是一轮圆月,光华璀璨,宛若下凡。

    落进了妖族眼里,则是被鲲祖承认的最好证明。

    此情此景,清楚刻在另一方世界的水镜之中。

    下一秒,一只骨感漂亮,修长指节男子的手随手一拨,乱了一汪池水。

    有老者粗粝的声音靠近:

    “主人,怎么不继续看了?”

    “看别人的成功?不必了。”

    男子的声音清越好听,年纪很轻。

    老者慢悠悠地扫了水镜一眼,破碎的画面,很快看出了关键点。

    “啧,她已经被溯洄之镜彻底认主,成为妖祖获得了气运,今后剥离只会更加困难。”

    声音平平念着,却没有半分因为困难有任何波动的情绪。

    楼主轻笑一声,声音是说不出的冷意:

    “从前踏雪也是妖祖,最后溯洄之镜不还是出来了?你担心什么?”

    老者慢悠悠地掀唇一笑,似乎被逗笑,眼神却带着精光向楼主面前扫去:

    “主人上次突然放弃,手下众人已经不满,希望主人下次不要再留情。不然这日日对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迷了魂丢了心可就不妙了。”

    男子眼眸弯起,没有半分躲闪:

    “你们话本子看多了多思多想,那日不过是天道宗的追兵来得太快,还有那溯洄之镜的反抗,我才功败垂成,下次计算好了,定不会出差错。”

    尾音略微扬起,还有漫不经心之感,一如平常口气。

    老者见试探不出,歇了心思,笑呵呵起来,像是个真正慈祥的老人一般,慢悠悠叮嘱道:

    “如此,我们这些旧人才能放心。”

    男子眉梢一挑,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只是眼眸余光却看向那慢慢消失的水面,女子荏弱艳丽的侧脸一闪而过,最终消失。

    ……

    妖族境地的事情很多,琐事繁忙,还有重新救出来的九层塔困妖安置,接下去的发展路线等等。

    桑伶着实连轴转忙碌了许久才大致有了个脉络,交给了大毛处理。她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黑透,又去看了兵将们训练的事情,上次叶家九层塔一行,伤亡了十几个,如今已经见过血的兵将个个绽放出刀剑一般的锋芒。

    陪着兵将们用了晚饭,又随他们唱着小调民谣,气氛和乐直至月上枝头。

    桑伶从营地出来,大毛看了眼天色,又反身去营地里要了一把伞:

    “尊上,晚上或许有雨。”

    四周灵气浓郁,从前邙山雾林一直处于水土流失过度开发的状态,因此气候也被糟蹋成了孩子脸,说变就变十分不稳定。现在妖族、山精野怪培育灵植走绿色开发的方针路线,又赶走了不少贪婪无度的修士。整体已经开始有序循环起来,恢复了不少从前的光彩,只是不知要到几时,才能回到几百年前踏雪那时。

    桑伶伸过了手:

    “我想自己逛逛。”

    大毛有些犹豫,还是点头退下,带着手下离开了。

    片刻后,果然如大毛所言,很快天空就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

    灵植草木被冲洗得葱绿茂盛,空气湿润带着淡淡土气花香扑在周身,不知名的花瓣被雨滴打落扬起,大朵大朵地砸在她的伞上,又慢悠悠从伞沿滑落。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灵田,兽场,泉水瀑布,还有药房、妖族集中居住地,看着他们灯火通明,满心欢喜。

    桑伶静悄悄地来,也静悄悄地走,在确认一切安好后,走往下个地方。

    身后,初一不紧不慢地跟着,悄悄守卫着主人的安全。

    桑伶实在是忽略不了那悄摸摸踩碎地上枯叶的声音,没好笑地招手将那小东西叫过来。

    “你不是不喜欢雨水的吗?还不过来。”

    “喵。”

    初一爪子一缩还想躲一躲,忽然眼睛瞥到了什么东西,一扭头竟奔进了不远处的一间院子里。

    院子里还亮着灯火,空地上栽着一株高大的海棠花树,风雨飘摇,无数粉白花瓣被搅起飞扬砸向了伞面。

    隔着雨幕,就看见一个少年站在海棠树下,他用玉簪简单半束着乌发,一身浅色宽大衣袍,身姿毓秀,脖颈单夹着伞柄,伞面落满了花瓣,背对着她似乎在捣鼓什么。

    一个不经意,伞柄落下,寒雨浇了满头。

    “啊!”

    少年急促地叫了一声。

    桑伶走去撑伞遮过少年的头顶,唤他:

    “阿染?”

    少年闻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雨水浸得透白的脸,眉眼漆黑,如墨般精致秀气。

    阿染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然后像奶狗抖毛一样甩掉满头的花瓣雨水,起身一下子钻进了她的伞下。

    “尊上!”

    他手中捧来一点白色荧光,桑伶好奇看去,是一株巴掌大的灵植,生得晶莹剔透药香浓郁,只是枝叶上溅上了一两滴的雨水,萎靡了大半。

    阿染伸出指尖蹭掉了那雨珠,还是无济于事,他有些伤心地顿在原地。

    “蚩忧草千年难寻又难培养,但药效极高,本想着培育出来送给尊上的……刚才的伞我应该再小心些,它碰不得雨水,这下全毁了。”

    “能用灵气恢复吗?”桑伶指尖搓出了一小缕的灵气。

    阿染眼睛立即一亮:

    “当然可以,只是这会耗费尊上的灵气的。”

    “那就不用难受了,我看看能恢复到几层。”

    桑伶将那灵气注入了赤忧草,亮起了珠贝般的光彩,须臾,枝叶精神了不少。

    阿染眼睛里的光也越来越亮,却是悄悄将视线挪到了桑伶的脸上。看她穿着宽松的衣袍,绯色的裙衫及地,白净纤细的手腕随着夜风而若隐若现,长到小腿的乌发铺了满背,散在面颊,黑和白的强烈对比,更衬得人精致如画。

    阿染想到之前大毛的交代耳根悄悄红起,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小声道:

    “尊上,外面的雨更大了,蚩忧草不耐雨水,水汽太大,也影响效果……”他眼珠微转一瞬,抬手抚过了鼻尖,下一秒“啊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他摸了摸半湿的肩膀,低头去看脚尖。

    “尊上,我只是被花熏了一下,没事。”

    桑伶看了他几乎是湿了半边的身子,然后将伞面朝他倾斜大半。

    “走吧,去屋子里躲躲雨。”

    阿染欢喜地展颜一笑。

    初一正躲在廊下打理被雨水淋了一点的毛发,懒散地挪了几步,给阿染让了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