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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鱼灯花合(十六)
    女子声音清亮昂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看着三番五次阻拦他们下手,无水真人只觉得拳头硬了:

    “你到底是何居心,三番五次阻挠!”

    “那请问觎水门掌门又是何居心,三番五次要交代?”

    “我看你和这显阳宗就是一伙!”

    “我看你和那神秘人就是串通!”

    桑伶直接掀了对方底牌,场面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意味不明的眼光都放在了无水真人脸上。

    无水真人哪里还容得了一个散修这般放肆叫嚣,袖子一甩,就要使出灵气好生教训。

    却不想,“当!”的一声,竟被乐散真人打开。

    乐散真人警告道:

    “注意你的言行,你是觎水门的掌门,不是什么山野沟子里的村夫!一言不合,就打人是什么道理。”

    桑伶赶紧捂嘴,难以置信的样子,偏偏口齿伶俐,吐字极快:

    “我看无水真人就是心虚,我说要找神秘人,大家都没什么反应,偏偏他跳得最是厉害,要是不心虚,这般紧张做什么。”

    无水真人一张脸已经是崩得死紧,要不是现场眼睛太多,这个丫头的嘴他迟早要煽烂!

    桑伶看着对方阴恻恻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憋什么坏主意,心底冷笑,转头继续对着众掌门,慢慢陈述道:

    “此事众掌门何不等上三日,看我能不能抓出鱼灯花节的罪魁祸首,证明此事不是妖族为之。若证明了那神秘人存心搞事的居心,就证明那小妖出现不过偶然。他又没有害过人性命,也未滋扰大家,自然就不是什么过错。”

    无水真人一双眼睛的凶光,已经释放到了极致。可到底刚才被这丫头抓了小辫子,要是再出声,反倒一桶污水要泼在了自己身上。

    俞飞看着自家掌门的神色,就知道他气得不轻,眼珠转了转,决定先摁下不说,届时一定要这女修好看!毕竟三日,时间还是很短的。

    众掌门本就是从被窝里被无水真人挖出来的,原本强撑住的精神在看了一场戏,明白了胜负,也马上开始变得困顿起来。毕竟,他们有想吞下显阳宗的野心,可没有这等实力,跟在后面捡漏苟一波才是他们今日上门的目的。

    几个年岁大的和起了稀泥:

    “反正显阳宗到底是个中等宗门在,这事情也是发生突然,我看还是先去查查看那个神秘人究竟是哪一方的,总不能冤枉了乐散真人才是。”

    “是啊,无水真人,你看这时辰也是太晚,几个弟子陪着我们老家伙过来,早就困乏了,还是先下山,等个三日,看他们怎么查清真相才是。”

    大家都打起了退堂鼓,无水真人知道这些人本就是墙头草,不甚在意他们的说辞,只是.

    他一双眼阴鸷地看着乐散真人,冷笑一声:

    “若是证明不了呢?这三日不是放虎归山?”

    乐散真人迎上他那鹰一般凶悍的目光:

    “证明不了,我就辞下显阳宗宗主之位,自行下山。”

    这本来也是他今日想到的解决办法,只要他一人担下,妖族和显阳宗都可保下。可偏偏有一个女娃不服输,想要再和这些老家伙斗一斗,既然她都有这般的心性,他又如何能退缩。

    无水真人眯了下眼睛,有几分不相信乐散真人对于权势撒手的洒脱,只以为他还有底牌。

    “显阳宗之事再和你无关,今后如何,都任凭天意!”

    “行。”

    无水真人更进一步:

    “这三日,你和显阳宗弟子都不得下山,追查神秘人全让这个丫头去做!”

    “行。”乐散真人全然答应,没有半分思考犹豫的样子,像是一个装聋作哑的随和老翁,又像是对桑伶全然信任一般。“我都答应你。”

    桑伶皱眉,正要反驳,却被李一暗中扯了下袖子,她只能偃旗息鼓,没有作声。

    无水真人瞧着这丫头忽然不跳出来,更觉得猜疑,想来想去,反而没有再提出什么要求来,带着众人下山了。

    只是在山脚,他单独对着俞飞命令道:

    “派人在山下守着,若是他们显阳宗偷偷插手,便立即报我。”

    “是。”

    俞飞立即答应,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山门处。

    人都走了,乐散真人才锤着后背,困乏道:

    “到底是年纪大了,稍睡上一会,都觉得难受。我先走了,你们也早点去睡。”

    桑伶还想询问些什么,李一拦住了她:

    “苏落将东西拿到了。”

    桑伶赶紧跟着李一回到了客峰,与苏落碰头。寻了一圈,最后在厨房看见了苏落,还有那件物什。

    东西拿着帕子包好了,被放在桌子上,是几颗黑乎乎的弹丸一般。

    “小娃娃抓到的东西竟是火药珠?!”

    桑伶仔细检查,确认就是之前神秘人使用的,有些奇怪。毕竟之前她让李一去寻过,莫说火药珠,连那么大的尸首都被清理了干净。

    苏落正蹲在灶洞烧火,闻言头也不抬,只道:

    “之前我搂着那小娃娃,还不知他什么时候抓到这东西。他母亲还以为是我身上的,连忙拜托弟子交了上来。却不想,竟是那些神秘人留下的东西。”

    刚才桑伶在山门处的事情,苏落没出现,便是听守门弟子说那小娃娃的母亲要将东西物归原主。苏落原本没发现自己东西掉了,还想推掉,陪着桑伶一起出去。还是桑伶坚持,让他留下等一等,倒还真是等来了好东西。

    桑伶拿了瓷碗一点点地将一个火药珠碾碎了,只见黄白色的粉末外,还有黑石粒、纸屑、草根一般的东西掺杂其中。她仔细辨认,才算是摸清了其中大部分的成分。

    “火药珠制作精良,里面除了寻常火药,还有火矿的黑晶石,粗制的引雷符咒……只不过,这样东西我倒是看不出来。”

    桑伶将那草根一样的东西举了起来,抬手间,忽然一缕香气擦过鼻尖,幽幽的,带着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

    李一凑近看了一番,摇了摇头:

    “这已经烧干成了稻草,如何分辨得清楚。”

    苏落对这些并不关心,只将灶火烧得又大又旺,再往里添上一根柴,片刻后,巨大的水汽带着一股麦食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将那股香气瞬间冲散。

    桑伶皱眉,还未开口,只见面前被搁下一个碗,汤水油润光亮,里面浮着几颗精致透明隐见红肉的小馄饨,周围笼着一圈细细小小青色的碎粒,正是她要求多放些的芹菜粒。

    见桑伶光看不动,苏落嫌弃催促道:

    “都后半夜了,肚里还没进一粒食。我看你是饿傻了,还不快吃?”

    李一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笑了笑:

    “也是我显阳宗招待不周,倒是连累了无伶还未吃上饭。”

    说话间,他肚子也发出了一声鸣响,尴尬异常。

    苏落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有些眼巴巴的李一,故意道:

    “你饿了?”

    李一很想点头,他也是从下午那肚子茶水后,再也未进一点食物,也是饿得紧,只是,总感觉此时的凉月笑得异常古怪,怪得他后脖子凉飕飕的。

    这般想,他手已是摸上了后脖子,下意识连着摇头:

    “不不不,我不饿。我,我,我……..我困了,我回去睡觉了!”

    像是有狼在追,一下子就奔出了厨房,回去自己房间睡觉了。

    桑伶此时已经将勺子里的小馄饨凉得差不多,一口吃下,口齿满香。转头就看见李一被狗撵一般的速度回去了,有些奇怪。

    “不是说要彻夜商谈线索的事情吗?怎么回去得这般早。”

    苏落捡了桑伶旁边的位子坐下,还递了两三盘小碟子菜过来。

    “莫管他,可能是突然困了。你先吃着,这些东西要是不合胃口了,我再去给你做。这馄饨馅可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可要都吃掉啊。”

    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在昏黄的烛火下,像是跳进了两条小鱼,悠悠转转,带着专注和耐心。

    桑伶微微错眼,将那两条小鱼丢开,只专心碗里的食物,吃到最后,倒是一心沉浸在了食物的香气中。

    “还真是香。”

    苏落只撑头看着,眼睛弯弯,笑成了狐狸。

    “那就多吃些,什么纷扰是非也不抵食物重要。”

    余光里。

    女子腰间那通讯玉佩闪了数次,都未被接起。

    苏落笑的更开心了。

    另一头。

    谢寒舟独自追踪逃跑的一批神秘人到了一处山林位置,便跟丢了他们。

    周围山林茂密,后半夜瘴气渐渐起来,也不知是何缘故,灵气修为被压制,连着通讯玉佩都未能使用。

    担心桑伶等得着急,他几乎是辗转了几处陡峭高险的位置,都未能将通讯玉佩点亮。

    最后,他步入寒潭,几乎冻裂了骨头,才艰难点亮了通讯玉佩。

    只是……

    亮了数次,连着最后一点护体的灵气都被用光,也未见人接起,显然对方并不期待他的答复,和担心他的安全。

    在希望和绝望中两厢徘徊,最终那灵气耗尽,通讯玉佩也变成了灰色。

    漫长孤寂的茫音中,谢寒舟脑中忽然闪出了多年前的记忆——

    到处都是烧焦的泥土,攻击法阵的灵火因为主人的昏迷渐渐熄灭,原地邪祟已经被烧成了灰烬,只留下一个少女生死不明,口鼻满血地倒在了地上。

    她似乎在说:

    “你明明可以救我,原来竟是和她在一起。”

    令人锥心刺骨的疼痛突然放大,像是要将心口上撕出无数细口,疼痛非常。

    当年自己因为找寻突然消失的陆朝颜,将林伶一人放在了法阵之中,当时想着和他一同出去毕竟危险,还是法阵之中最为安全。

    却不想,那邪祟狡猾佯装攻击自己几次,便转头去伏击了林伶,他还以为自己将那邪祟打退了,怎料,轻敌下竟是酿成了这般严重的后果。

    年少时,他事后想了多次,都分不清为何他没有接到通讯玉佩的消息,只想着还是林伶荒废了修炼,便更为冷肃敦促她多加修炼才是。

    如今,几百年后的自己回看,只觉得当时自己的想法天真可笑,在这般绝境里,等待一个无人接应的通讯玉佩的亮起,就如钝刀子一般绝望痛苦。

    当时,阿伶她是怕极了吧。

    胸口的疼痛骤然袭来,伴随着寒潭的冷气钻进了骨子里,接连两次地下水,又不用灵气驱散寒气,唇色已经冻得有些发白,可他却没有出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