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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鱼灯花合(十四)
    茶铺留下来的几人都知道店娘子和庄五汉感情最好,因为小宝养得不容易,店娘子便经常与庄五汉讨医讨药的,原本大家还有撮合的心思,如今瞧了,才觉得自己瞎了眼。

    一个相熟的大娘立即劝道:

    “还好那个妖族没想着对小宝出手,你就这个命根子,今后还是好好护着,再别让那妖族看见了。”

    她老伴也摇头:

    “都被显阳宗抓走了,还能给你放回来?这命啊,玄。”

    一个小伙刚出去叫了显阳宗,一路所见所闻已是气上了心头:

    “店娘子还不知道,刚才外面究竟闹成了什么样子。好端端的路全被炸完了,莫说树啊草啊,就连那人也是受伤不少,到处都是哭声,这一切可都是庄五汉这个妖族惹来的祸事!”

    最后一句像是一把锥子,猛然砸尽店娘子所有的血色。她梗了梗喉咙,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就听到小宝在唤她:

    “娘,我饿了。”

    “……娘来了。”

    店娘子犹豫几下,想到小宝,终究是将这件事丢下了,嘴里恨恨嘀咕道:

    “庄五汉,你一个妖族,不好好藏着,还胡乱出来,现在惹了祸事,都是活该!”

    桑伶刚被声音吵醒,一睁眼便听见了店娘子这句,顿时苦笑,连着与庄五汉感情最深厚的店娘子都是这般,看来妖族低贱恐怖在凡人中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了。

    既然凡人这边走不通,那就只能继续追查神秘人那头了。

    只是,她在茶铺等了许久,谢寒舟还是没到,关于自然神秘人身份的消息也没有。

    苏落本就有些吃味,这下更是酸味熏得到人了:

    “刚才我就不该接那娃娃,不然和你并肩作战的就是我了。哪里轮得到那颗木头。”

    桑伶轻笑一声,摇头道:

    “本就是仓促之间,还挑什么对象,自然能者多劳不是?”

    苏落不知听出了什么,明显心情好转,气哼哼道:

    “哼,老黄牛喜欢干活,就让他辛苦去。现在时辰太晚,晚饭也是吃不成,只能将我留备夜宵的小馄饨煮了饱一饱肚子才是。”

    桑伶淡淡叹了口气,头顶朗月星空,偏偏有大团大团的黑云遮着,泄不出半分明亮的月光,只有阴霾笼罩。

    果然,很快,一种不好的流言迅速铺开,宗门、凡人个个都在讨论,说显阳宗和妖族勾结,在鱼灯花节闹出了大乱子,妖族害人,显阳宗绝对包藏祸心!

    箭头直指显阳宗!

    宗门、凡人个个都在讨论,说显阳宗和妖族勾结,在鱼灯花节闹出了大乱子,妖族害人,显阳宗绝对包藏祸心!

    觎水门掌门带着弟子摩拳擦掌,出发讨伐,其余宗门都是暗戳戳的打算,显阳宗要是翻船,那辖下那片沃土定要占过来。

    顿时周围蠢蠢欲动,显阳宗岌岌可危起来。

    一时间,山门紧戒,人人风声鹤唳起来。

    丑时,此刻最是月黑风高的夜。

    可一片漆黑夜幕中,在显阳宗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是溜下来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像是提前熟悉般,一路避过无数巡逻弟子,未多久便消失在了群山之中,再也不见。

    只不过一切都收进山峰之上,遥遥看来的眼睛。

    桑伶收回了担忧注视的视线,回头对着暗处笑道:

    “这么深的夜,真人也是睡不着?现在月色不好,可不是赏月的时辰啊。”

    见被人发现,乐散真人从暗处走来,神色轻松自在。

    “茶水喝多了,和你一般睡不着。”

    桑伶:........

    看来他还是清楚上次喝了灵茶睡不着觉的事情了吧。

    “鱼灯花节出了事,乐散真人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这是事实,他的面色太平静了,平静的像是不知道风雨欲来的安静。

    乐散真人淡淡摇头,看着头顶那静谧的夜色,忽然叹了口气:

    “该来的都会来,怕有什么用?”

    “您是不怕,还恨不得加上一桶油。”

    桑伶直接点出乐散真人的目的:“别的宗门知道了鱼灯花节出事后,怕不是连夜都要过来讨伐。乐散真人不说将妖族交出去撇清关系,反而还将庄五汉放了,您此举是想放虎归山,还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乐散真人笑了笑,都是摇头:

    “都不是。”

    “难道是要做好事?”桑伶微微一惊,故意将这点惊诧放的更大:“庄五汉可是妖族,显阳宗不好自约束,还故意放走,若是其他宗门知晓,您又该如何解释?”

    乐散真人眯眼瞧着这丫头半天,愣是不吱声。

    桑伶任他打量,反正被抓小辫子的不是她。

    忽然,就见乐散真人哈哈大笑起来,像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般开心雀跃。

    桑伶:.......!!!

    乐散真热是要干脆装疯卖傻,应付宗门讨伐?!

    乐散真人自顾自的乐了半天,才忽然凑近,对着桑伶小声道:

    “果然没看走眼,你这丫头和我是一路的。”

    好家伙,桑伶忽然明白过来:

    “那黑色斗笠出自你手!”

    乐散真人摸了摸胡子,有几分不自在的吹了吹胡子:

    “别跟看猴一样看我啊,东西拙劣还是不登大雅之堂的。”

    桑伶足足愣了好几息的功夫,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太激动。

    “所以,之前的一切都是您的安排,借黑色斗笠将妖族气息遮住,再安排他们隐秘行踪住进山林之中。一方面适合修炼,另一方面也可少在凡人面前露了马脚。这一手,倒是好安排啊。”

    按照之前陇南城之行,救出大毛和藏珠阁小妖后,桑伶能想到的安排不过是寻一处深山老林将他们安排了,让妖族隐在凡人堆里,这般的法子和手段倒是她一时间没想到的。

    乐散真人听到这番夸奖,却没有多少的开心。

    “要是之前听到你夸,我还要自得几分。经历了今天这事,我反而觉得这个方法就是一团包了纸的火,只治标不治理啊。”

    桑伶点头,今晚发生的祸事让她也有几分感触,可关于如何实现妖族站起来的办法也一直脑中构思,倒是一时讲不清楚。

    “在下有几分见解,只是还未成型,不过届时完备了,倒是可以和前辈好好讨论一二了。”

    没听到答案的乐散真人却是开心:

    “好!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就知道你这个女娃有办法,比我那个傻不愣登的徒弟好上太多。可惜可惜,要不是今日时间仓促,倒是好可以和你促膝长谈一番了。”

    见他话语感慨遗憾,桑伶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到的这般快?”

    “早就准备好的,怎么不快。”乐散真人没有半分吃惊,语气匆匆,像是交代遗言:

    “我幼年曾被妖族救过,从此,我便建立庇护之所默默约束、保护妖族,如今被觊觎显阳宗地界的其他宗门借此生事,必要暴露妖族之事,届时我必会一力担下。庄五汉会与族人逃命避难,无伶,你也速速下山去吧,妖族和显阳宗之事,就不要插手再管了。”

    像是担心桑伶的追问,乐散真人说完便匆忙下了山峰。夜间的风将他宽大衣袖吹的鼓起,恍惚间宛若仙人临尘一般。

    桑伶抬眼揉过眼睛肿胀的酸涩,却没有依照乐散真人让她跑路的意思,手指掐诀得了消息,转身反而先去了山门。

    很快,她还未靠近,便听到山门处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你们显阳宗今日包庇妖族,明日就能残害生灵,后日便要推了这天下自己做第一了!”

    “胡说!我显阳宗治下从来都是安居乐业,怎么可能这般!”

    李一气愤的声音叫的极响,可也堵不住对方的嘴。

    “哎哟哟,你气啥,你有种将所有的妖族抓住,给我们大家一个交代就是。”

    “就是,就是。我看这些妖族敢如此在显阳宗治下胡乱出现,就是你们包庇指使!”

    “宗门和妖族勾结是大罪,今日你李一就是说破了嘴,说顶了天也是改不了的事实!”

    “我就等着看你和你师父成为宗门的罪人,被天道宗问罪.........啊!”

    “啪——!”

    一道清脆响亮的耳光,霎时打断了这正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这个刚才叫嚣的最是厉害的弟子,现在一张嘴恨不得被打歪了半张,又讷讷张不开嘴。

    李一扑哧一声,笑的很大声。

    周围显阳宗更是捂着肚子笑的痛快。

    “活该,可不是风大闪了舌头。”

    “这般咄咄逼人,看来还是上天看不过第一个收拾你了!”

    那弟子已是脸色铁青,偏偏那打他巴掌的人似乎根本就不在,在场众人也是茫然寻找,都找不出这个出手的人。

    还真是好大一个哑巴亏。

    俞飞扫了一圈,忽然就对着人群后藏着的一抹倩影淡淡一笑,扬声道:

    “仙子既然出了手,怎么还不出来?”

    桑伶无辜回视:

    “我一个柔弱女修,怎么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道兄,你可别平白污蔑人。”

    俞飞一梗,倒是难以接受一个女子前后变脸这般快的,当时在茶铺塞了那几个外乡人臭抹布的不是她?

    “仙子还真是会说笑,不过到底我门下弟子不懂规矩。惹得仙子生气,若是如此,回去我就教训他们。”

    刚才被桑伶打的,包括俞飞身上的服饰都是一致。桑伶刚才人群里好奇询问,才得知这个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就是觎水门的。

    现在俞飞又口口声声自己门下,看来他在觎水门地位还不低。那今日被李一率弟子挡在山门外的觎水门这一波,就是他在领头。

    这些人本就是过来挑事,还放任自己手下这般叫嚣,现在见他们硬气起来,便故意出来讲理,倒真是什么都让他们占了。

    桑伶可不惯他这臭毛病,故意捂嘴吃惊道:

    “俞飞道兄还真是会说笑,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介散修,如今一看,竟是差点认不出来,这身装束,原来俞飞道兄竟是觎水门的?那你之前在茶铺怎么不早说,明明就和当日那对着我无礼的觎水门弟子是同宗,还偏偏要假装不认识,站出来说公道话?”

    李一是第一个笑的,与桑伶探头像是在说悄悄话,偏偏声音又放的极大:

    “我也不知道,刚才听他讲才知道原来他是觎水门掌门最近才收下的弟子。之前是散修出身,所以大家包括我都对他不怎么熟悉。所以在茶铺就有了这场误会,可就不知对方是不是真的不认识我们了。”

    桑伶叹气:

    “要真是个眼瞎盲心的,自然就不认识了。”

    觎水门弟子哪里受的了这番嘲讽,他们显阳宗做错了事,就该夹着尾巴做人,怎么还轮得到他们阴阳怪气起来,他立即叫道:

    “你们怎敢空口白牙,议论我觎水门!”

    “要不是眼瞎的,怎么不看清这里是什么地方!”桑伶猛然伸手一指头顶,面目冷峻非常,凌冽杀机勃然而出:“看的清吗,显阳宗三个字,这里是显阳宗的地盘,何时轮得到你们觎水门大小声了!”

    场面一静,那觎水门弟子顿时被桑伶眼中凶色吓得向后一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