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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97章 年礼
    天儿转寒,沈婳仍旧是盛京过的除夕。

    少了往前的冷清,辅国公府各处迎春。

    屋内燃着上等的银骨碳。年夜饭后辅国公夫妇给几个小辈发了红封。

    接近黄昏,街市如昼。

    出了屋后,谢珣叫住两人。

    “收着,爹娘是爹娘的,这是阿兄给的,盼你们二人岁岁平安。”

    沈婳的兜兜被塞的鼓鼓的,她趁着谢珣同谢宜宁说话的空荡,猫着腰,小步小步朝一处挪。

    “爷前几日忙的脚不沾地,今儿怕是也不太得闲。”

    影五透露:“大理寺那边出了命案。”

    沈婳抿唇。

    “他这会儿还在大理寺?”

    “是。”

    “影一和你联系的?”

    “是。”

    “你们倒是真亲密。”

    影五:“……是。”

    沈婳回了屋,沉吟片刻,抱着安置多月的大箱子出来。

    “给他送去。”

    影五刚要接,沈婳却又缩了回来。

    “还是我自个儿去。”

    沈婳不想干扰他公务,更不想去冷冰冰的大理寺诏狱。索性去了阳陵侯府。

    这次没惊动任何人,直接去了睢院。

    崔韫的屋子,布置的很是清雅。

    箱子很大,可并不重,沈婳环视一圈,找了个显眼的地儿将其搁下,乌溜溜的眼儿一眨,挪步去了八宝柜。

    打开,扫视一圈。

    他的衣袍很多,可多为差不多的款式,简单却不失矜贵,颜色大多不是白就是墨两种。

    摆放的整整齐齐,由浅入深。

    他的屋子平素都是即馨打扫,可这些贴身之物,从不让外人碰。

    沈婳取出一件,目测一番。果然比上回的尺寸高了不少,如此一来,实在不好急着修改喜服。

    沈婳很努力的折叠,希望恢复原味,可她的心灵手巧不复存在,折的皱巴巴,凹凸不平。似恶意的揉成一团。

    嗯。

    一看就很突兀。

    为了不让自己的缺点暴露,沈婳想了想,索性将衣裳全部抱出来,再打乱,折叠好放回去。

    有谁大年夜跑过来不辞辛劳给他折衣裳的!

    是漾漾!

    她!可真贤惠!

    她干劲满满,自我感动。

    而就在这时,一件女娘穿的小衣轻飘飘的掉在地上。

    沈婳眨了眨眼,弯身捡起来,指尖落在小衣娇艳的海棠花上。

    她抿了抿唇,神色难辨。

    耳边依稀可闻外头的鞭炮声,喜庆连连。

    等崔韫回来,是一个时辰后。

    他给家中长辈请了安后,这才往睢院赶。

    正吩咐即清备水,却见屋外侯着的影五。崔韫冷漠如冰淬的眉心微松。

    灯光忽明忽暗,窗外立着的女娘抬眸去看天边皎月。听见开门的动静,她也没回头。

    “你说要陪我游湖的。”

    他弯唇:“时辰虽晚了些,可还没过子时,自然是作数的。”

    他本也打算,回来浑身干净的衣裳,就去接人。

    “阿娘她们不知你来,遂命我代为转交。”

    崔韫将一叠红封都取出来。

    沈婳数了数足有六份。

    想必崔老太爷,崔太夫人的,崔宣氏和乔姒各给了两份,其中是代表崔老侯爷和崔柏的。

    “你的呢?”

    “怎么,要我上交?”

    “可惜了,崔家的规矩,自入朝为官,便没有再收红封的道理。”

    他没有。

    非但如此,年年,他都是送出去的。

    崔绒自不必说,崔家亲戚也有稚儿。

    “且收着吧,最多还有一年,日后得随着我给小辈送了。”

    沈婳抱在怀里:“也说不准。”

    她想到了什么,勾勾手指,娇媚的像只偷了腥的狐狸,凑近崔韫:“成了亲后,你努力些,有了孩子还愁没么?”

    崔韫眼眸幽深。

    偏偏沈婳拉开距离,好似适才那大胆的言辞,并非宣之她口。

    船是早就包下的,舱内点着琉璃灯,影一留在岸边,船一路慢悠悠,最后停在深处。

    湖面上飘着大大小小的许愿莲花灯。发着幽蓝的灯火。衬的湖面数不尽的美感。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那大箱子此刻就摆在案桌上。

    崔韫嗓音冷清:“年礼?”

    女娘摇头。

    “八月二十你的生辰,偏兵变叛乱,我在丰州,你在盛京。这是给你过的头个生辰。自不能马虎。是早该给你的,不假旁人之手的。却只能一拖再拖。也想着既然迟了就该寻个好日子,不好含糊了去。”

    崔韫一顿:“嗯,推了几个月,有此物恰好也无需再送年礼了,你倒是好算盘。”

    沈婳一哽。心思被他猜的七七八八。

    可她理直气壮。

    “当初我也是耗费数月心血才完工的。礼物在珍不在多。”

    “有也是我心诚了。也没见你准备了年礼。”

    说着,她倏然扳脸。

    “我可以不给你准备!为何你能忘了给我准备!”

    “污蔑人了?”

    他靠近,沈婳的手被他拉着,腕间多了道冰凉触感。

    “亲手做的,一得此玉,就想着给你当首饰。”

    他松开人,却是指尖一拨,开了箱子的锁。

    沈婳一愣,低头去看。

    是手串。

    全沁透的红沁,品相极好。由红玉所致,磨成大小一致的珠子。

    女娘手腕如脂,红玉手串耀眼似火,是美的冲击。

    沈婳微微一颤,像极了往前她那副金刚菩提手串。指腹轻轻的摩挲,她的唇瓣往上翘起弧度。

    她睨向对面的人。

    女娘忽而合上箱子。

    可崔韫也看清了里头装的是什么。

    是在汇州时,沈婳在他书房瞧见的雪团画像,由苏绣的工艺一针一线缝制而成。

    他虽是外行,也清楚有多复杂,沈婳下了多大的功夫。

    光是层次就分为,毛絲卷曲方向,和上下覆盖。分层加色,不忘光线下各地浓淡层次缕缕分明,继而才得毛发细软蓬松。

    配线估摸着也有百种,也许更多。

    头部毛絲覆盖颈部,颈部覆盖胸腹……,整体协同局部,各地不能疏忽半分,这才自然。

    以施针为主,滚针接针等为辅。

    翘起来的尾巴,毛绒绒的猫头,肉嘟嘟的耳朵,乌溜溜的眼睛透着灵动。

    每个细节都是重点。

    眼睛,眼眶,瞳孔的颜色。

    粉嫩的鼻,嘴缝那边用色加深。

    “我很欢喜。”他温声道。

    欢喜刺绣,更欢喜刺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