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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460章 律法之上尚有皇恩
    盛京拥来五湖四海的文弱书生,朝皇宫而去告御状。

    告御状,走的是叩阍。

    叩阍分两种,击鼓申冤,和拦驾喊冤。

    去皇宫鸣冤者,不少学子被侍卫抓了。可前仆后继,来叩阍的如雨后春笋。

    舒御史正同打着哈气手里抱着书的姬纥说话。

    “怎么好端端,七皇子寻我给你讲解书中意?”

    “整个朝野,也就舒御史,不会背地里对我说三道四。”

    舒御史点头:“的确,那些人虚伪的很。”

    正说着。就听远处那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惨叫。

    百名学子趴在地上,身上杖责从未断过。

    嘴角流着血的文弱书生,如何受得住这般打。可他仍旧坚定的一字一字撕心裂肺泣血道。

    “学生路长州,汇州人氏。嘉佑十一年中举,告汇州知府,掩护舞弊其嫡子王安源,嫡次子王安道夺学生之名,再中贡生。非正法不足以儆正位,望官家做主。”

    他一开口,陆陆续续也有学子艰难道。

    “学子许呈,通州人氏。……”

    “学子楚旭,衡州人氏。……”

    “学子……”

    “学……”

    “……”

    舒御史闻言,眉死死拧起。

    王安源他是有印象的,那年科考写的一首好文章,他见后,很是喜欢,后,特地见了人。

    可,交谈一番,此子不如他写得文章那般有高深远见,原来是抢了他人的卷子,取而代之。

    他冷着脸大步上前。

    “住手!”

    官吏纷纷看向一旁立在一处的姬甀身上。

    姬甀没动。他只是看向舒御史。做为难之状。

    “舒御史,你合该知晓大祁的律法。如此,想来无需孤再多言。”

    舒御史的脸色异常难看。

    他如何不知。

    皇宫哪里是这么好闯的。面见天子,势必要受行罚。

    不少书生已晕死过去,被打的皮开肉绽。而后面赶来的学子却没半点认怂。

    一个倒下,身后那些没有半点犹豫的英勇接上。

    “学生……”

    姬纥惊骇不已:“什么律法?要如此作贱人?”

    舒御史无力:“民告官如子杀父,先坐笞五十,虽胜亦判徙二千里。”

    “五十杖这些人如何挨的住?岂不是来送死的。”

    再看这些学子,身上穿的,都是洗的发白的长衫。可见家中艰难。

    也是。

    那些有权有势的富贵子弟,怎么可能会被夺走一切。

    这边动静闹的大,翰林院那边也来了不少翰林官。他们大多都是寒门子弟考上来的。

    见状,纷纷不忍。

    “寒门出学子,本就不易。那位路举人,早些年为我同窗,学问是夫子名下最好的。当年,却是落了榜,为了此事,听说还告去了衙门。”

    最后,却不了了之。

    权势面前,其余的,皆是蝼蚁。

    只能认命。

    可却没想到,他被顶替了两次。

    科考三年一回,他等了六年,全是为他人所食。

    “汇州穷乡僻壤,他是最穷的一个农村出来的,穷苦之地就他一个读书人,当年他进京赶考的盘缠,还是全村凑的。”

    众人唏嘘不已。

    舒御史朝御书房那边看过去。

    这件事,自早就落爀帝耳里。他岂能不知。可他却不曾出面,更没让身边的公公前来。只怕……

    他狠狠的喘了口气。

    “行了!”

    他上前夺走一人手里的杖棍。

    “冤还不曾上报天听!这是要将天下的读书人全给打死了?才满意不是!”

    姬甀眯了眯眼,神色也冷了下来。

    “舒御史,你是最守规矩的人。”

    “如今这般,可见我大祁遍地污官吏使,您身为储君,合该羞愧,老臣坏了规矩,自会去官家跟前请罪。不必储君特地告知!”

    说着,他一甩衣袖。大步朝御书房而去。

    那……还打不打了?

    侍从面面相觑,只等姬甀差遣。

    被当众这般打脸的姬甀的面色难看的要命。

    而,姬纥解下皇子令牌。

    “去请太医。”

    “七弟!”

    “皇兄天子骄子,如何能知他们的艰辛苦楚?”

    姬纥呵斥身后的公公:“去请!”

    “有事……”

    他正要放话,可又想到自个儿就是枚棋子,当即毫不犹豫:“舒御史担着。”

    说着,被崔韫点拨的他朝着御书房的位置跪下。

    “求情父皇开恩。”

    翰林官见状,纷纷在学子身侧跪下。

    “求情官家开恩。”

    一遍又一遍的喊,让那些学子得有喘息余地。

    “求情官家开恩。”

    御书房,九五至尊负手而立。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已多日不曾好眠。

    这些时日,一波三折。

    耳边全是这样的声音。

    “报!衡州暴乱。”

    “报!吴州发生地动。”

    “报!通州遭贼寇突袭。死伤惨重。”

    “报!边境粮草被烧,只怕是敌国有意宣战……”

    “报,汇州山脉被毁。”

    打的他措手不及。

    甚至诡异的像是人为。

    可……绝不可能。

    没人能有此等能耐。能操控多地。

    还有外头越传越盛的谬论!

    爀帝沉重的闭了闭眼。疲倦不已。

    他有意压制,刑部也抓了不少人。本以为百姓有所收敛,可却如打开一道机关,触碰了逆鳞。

    那些低贱的草民竟还敢反抗。

    “你说,可是朕行事不妥惹怒了上苍?这才殃及百姓?”

    恭亲王:“……”

    那可就多了。你继位后就没干过几件人事。他正准备奉承几句,就见应公公入内。在爀帝耳前低语。

    爀帝更是头疼。

    他本就焦头烂额,在得知学子闹事后,也就生了惩戒之意。

    可没想到那些人不生半点退却之心,是有意给他堵心。他堂堂天子,难不成还要被要挟不是?

    “皇兄,学子那边,总得给一个交代。听侍卫来报,来此足有千人。此事含糊不得。不如先让他们面圣,待一切查清,含冤昭雪后,在行处置也不迟。”

    恭亲王咬牙切齿:“官员在一方管辖之地无法无天。这种诛九族的事竟也敢做,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好在我儿子没出息,若考上了被人抢了功名,老子搞死他们全家。”

    爀帝也恼怒。

    可他清楚,这件事牵连甚广。

    查不清,他也不敢查清。

    国之根本动荡。可若真的死了人,他的贤名也会受损。

    爀帝到底妥协,大步朝外走,虚伪至极。

    “律法之上尚有皇恩,朕不能寒了学子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