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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21章 归醒
    梨园。

    “娘子还没醒吗?屋内通着风,酒味也散了,醒酒茶更是喂了好几回了。”

    倚翠不放心的进进出出。

    终于,里屋有了动静。她一个快步冲进去,撩开幔帐。

    榻上女子不知何时恹恹的睁了眼,愣愣的望着幔顶瞧。

    翡翠所制的铃铛光泽细腻有度,随着微风铃心稍稍一晃,便是清脆的声响。

    这……

    榻上的女娘眸光一闪,缓缓转了个头,视线落在梳着双平髻的倚翠身上。

    她回来了?

    沈婳由衷的舒了口气,嘴角刚抿出一抹笑来,正要说什么,就有钻心的抽搐疼痛蚀骨汹涌袭来。

    女娘的脸刹那间惨如白纸,额间冷汗涔涔。

    倚翠察觉不对时,她已捂着小腹蜷缩。喉咙更是涌起一股腥甜,泛黑的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

    她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娘子!”

    倚翠脑中一片空白,惊恐不已,浑身都在发抖,她想要靠前,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你这丫头平素最是稳重,怎……”成妈妈笑着打趣。

    她的嗓音越来越低,最后消散在唇齿间,倚翠的样子,让她心下一咯噔。

    还不等问话,就听倚翠撕心裂肺的在喊。

    “去找倪大夫!”

    梨园陷入死寂。

    成贵和凝珠对视一眼,纷纷朝外跑去。

    兵分两路,一个去阳陵侯府,一个去最近的医馆,显然是忧心阳陵侯府的门难进,人难寻。

    天儿寒,街上游人却不少。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阳陵侯府外,下人搬来踩脚凳,房妈妈撩开车帘,崔宣氏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浅笑:“今儿这出《牡丹亭》实在不错,尤其那小生的昆腔是真唱入人心坎了。”

    房妈妈:“这是刚来盛京的戏班子,听说在徽州那儿可出名了。大娘子若真喜欢,不若回头请到府上。”

    崔宣氏倒认真斟酌了。

    崔太夫人嫌少出门,可年轻那会儿极爱听戏,请来图婆母一笑,也是值当的。

    正说着,她眼神微眯,看向被守卫拦在府外,崩溃的不知所措的成贵。

    崔宣氏拾级而上。

    待走近,她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守卫放下手里的长矛,不敢直视崔宣氏,微微俯下身子,做恭敬状。

    “回主母,此人直言寻倪大夫,却没有任何信物。”

    来寻倪大夫的没有上千也有成百了,凭他一张嘴,如何能信?

    若这般,侯府岂不是得乱套了。更何况,不惑的事还没彻底解决。自该谨慎再谨慎。

    他是守卫自然遵着规矩办事。将人拦下。

    “见属下不给通传,便说要寻侯爷。还说他们娘子也识得侯爷。”

    可成贵不是世家府上的奴才,也并非是显贵府上的。侯爷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还能同寻常女娘相识?

    可见是鬼话连篇。

    阳陵侯府守卫森严,成贵被拦在外头,这么大的男人愣是红了眼。

    “我说的是真的。”

    他也算聪明,扑通一声对着尊贵不过的崔宣氏跪下:“倪大夫这些日子一直给娘子诊脉,夫人若不信一问便知,娘子眼下情况实在不好,小的也真的没法子了。求夫人了。”

    崔宣氏也不知信没信,她转身看了房妈妈一眼,房妈妈对着身后的小厮嘱咐几句。

    小厮领命,快跑入内。

    倪康很快提着药箱跑出来,许是匆忙,他衣裳也稍稍凌乱。

    沈婳的身子,他清楚,可便是这样,却愈不放心。

    倪康向崔宣氏行了一礼,便看向成贵:“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眼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离开,崔宣氏也并未过多上心。她更没发难守卫,只是温声道。

    “下回遇到这种事,无论真假,也不差跑一回。”

    守卫羞愧。

    他没想到是真认识啊!

    崔宣氏不再多言,跨过门槛时感慨不经意间出声:“倪康也的确老大不小了,合该娶妻。瞧他那样子可见急的不行。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娘。”

    守卫不安的低下头,直以为这是问他的。当即忙恭敬道。

    “主母,属下听的真切,是梨园。”

    崔宣氏沉默,神色化为凝重。

    她转头去看房妈妈。一字一字似不可信。

    “梨园?”

    房妈妈也颇意外。

    她小声道:“那是二公子名下的。”

    是崔韫最不起眼的一处院子,却也是崔宣氏她们知道的一处院子。

    崔宣氏记得很清楚,当年崔韫遭难,恐她忧心,特地买的地处偏僻又适合养伤的梨园。

    住了整整半年之久。只带了影一,一块陪同的是三清道长,便是即清都没带在身边伺候。

    崔韫自住进去,梨园日夜都是安静的,影一好一身轻功,来无影去无踪的一日三餐送饭。也没让巷子里的人察觉梨园曾住过人。

    崔宣氏的眼皮直跳。

    她转身朝大街看去,而那边早没了成贵和倪康的身影。

    ————

    “我行医多年,到底才疏学浅,几位还是换个大夫来瞧瞧?”这是凝珠请回来的大夫说的。

    大夫这般说,也是自砸招牌了。可是真有心无力。

    倚翠守在沈婳身边,指尖一直在抖,时不时的去探其鼻息,一遍又一遍的去外头张望。

    总算盼来了倪康。

    倪康跳下马车,大步而入。

    “娘子昨儿喝了酒,一直醉着。晌午十分刚醒腹痛难忍便吐了血。”

    沈婳嘴角的血迹已被倚翠处理干净,女娘躺着格外脆弱。好似一碰就碎。

    倚翠将那染黑的帕子呈上。

    沈婳的脉象依旧,倪康看向帕子后,到底还是变了脸。

    他取出银针,刺开沈婳的指尖。

    银针并未变色,血珠鲜艳而夺目。

    倪康:……很好,又是要让他彻夜翻医术的症状。

    他的医术在遇到沈婳后,便一直自我怀疑。

    倪康什么都没诊断出。

    他茫然。只能开出一剂药调养身体。

    而一刻钟后,让所有人生急的娘子睫毛微颤。

    沈婳刚一睁眼,就对上好几双眸子。

    倪康:“可有哪里不适?”

    沈婳也清楚她的情况不正常。她觑了倪康一眼。

    “无。”

    “又辛苦倪大夫走这一趟了。”

    倪康:“我不辛苦。”

    他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