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气氛凝滞，霍鸿心思千念百转。
平日在霍鸿面前作乖的眉眼，今日却展露锋芒，透着刀锋般的凛冽，不屑于再伪装。
“滚出去，你这个逆子。”霍鸿冲着他怒喝。
可这一声实在是没什么震慑力，反倒是因为身体虚弱而显得有气无力。
霍屹琛没动, 而是将自己带来的资料拿了出来。
他像是陈述，“为了对付我，你倒是舍得把股份授权给霍修远。”
霍鸿听到这话，还来不及想为什么霍屹琛会知道这件事，面前忽然就多了份文件。
“你应当不是跑到我面前作耀武扬威这种蠢事吧？”
霍鸿没动那文件，只是脸色犹疑的看向霍屹琛。
明明是父亲, 可霍鸿却有些摸不清楚霍屹琛的想法, 倒不如说，他连看透都没看透过自己这个儿子，就更别说企图掌控他了。
“不，我只是想来做个好心人。”霍屹琛却说。
他这话说的哪不挨着哪，饶是霍鸿一时间也不明白霍屹琛究竟想做什么。
可霍屹琛眼中兴味浓厚，“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到霍家吗？霍鸿。”
他第一次叫了霍鸿全名，话中意味深长的让霍鸿眉头一跳，忽然有种极为不好的感觉从心中生出。
“我只后悔接回来你这么个白眼狼。”霍鸿不落下风的驳回他的话。
即便如今在病床上，他仍旧硬挺着一家之主的尊荣，就算是霍屹琛出现在他面前，霍鸿也依旧沉稳。
霍屹琛听着霍鸿讲话，甚至换了个双腿交叠的姿势，双手十指交叉搭在膝上好似游刃有余般的悠哉。
“那你怎么就相信——”霍屹琛略一拉长声音，“你自己精心培养的霍修远，就不是白眼狼？”
“你当真觉得股份交给他，他还会听你的话？”
这话落到霍鸿心中，更是扯着他的痛处打。
霍鸿当然知道霍修远也不是完美的傀儡，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要不然霍修远也不会忤逆自己的命令，更不会回来搅合这次和慕容家的亲事。
可比起如今的霍屹琛, 霍鸿自然更将霍修远放在了心上。
他甚至觉得霍屹琛这话是在挑拨离间，让他对霍修远起疑，这样就好让自己落入到他设计的陷阱中去。
“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下第二次。”霍鸿冷笑一声。
他看向霍屹琛，像是在看一个失败品，目光冰寒。
霍屹琛索性挑明了说，“可若不是霍修远将霍郯害死，我可不会来到霍家，甚至得到如今掌控霍家的机会。”
这话一出口，霍屹琛就感觉霍鸿原本还镇定自若的目光，忽然死死地定在了他身上。
霍鸿平日儒雅沉稳的模样不复存在，此刻他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要凸出来一般，连上面的红血丝都清晰可见，怪异可怖的呈现在脸上。
“你，说，什么？”
霍鸿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咬着牙发问。
霍屹琛忽然提到了霍郯，让他神经骤然绷断，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霍屹琛说的那一句话上。
他说是霍修远害死的霍郯？！
霍屹琛却点点头, 再一次重复。“霍修远, 杀死了你最亲爱的好儿子, 霍郯。”
像是故意往霍鸿心上再捅一刀, 霍屹琛说这话的语气不紧不慢，甚至刻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在欣赏他伤口处潺潺流淌的鲜血。
霍郯这两个字就好似具有着某种魔力，打开了霍鸿心中的那一道开关。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霍鸿气息不稳的反问。
可他给出的反应实在是配不上这话的信服力，即便问出口，可霍屹琛已然看到了霍鸿心中被名字所解锁的动摇。
他挑挑眉，“证据就在你手里。”
霍屹琛早早花费那么长时间去收集的证据，再加上去公司那会儿收购股份，顺便还让三个人录下承认罪行的录音，只要霍鸿脑子还清醒，自然知道是真是假。
“小郯……”
霍鸿嘴里喃喃着。
他伸手去打开那文件，即便心中不相信霍屹琛说的话，可身体还是照做行动，将文件里面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霍郯要是不死，霍鸿那老东西一辈子都看不到我身上。】
【再说了，霍郯死了，你们不也能分到好处？这事儿咱们双赢，合作互利，怎么样？】
【那就意外死亡，到时候你在公司拖住霍鸿，我回家把霍郯那傻子引出来……】
从聊天记录到通话，录音，再到其他证据，霍屹琛收集得比警察还细致。
其中李世，王全观和郑启光的名字赫然在列。
以及——霍修远。
霍鸿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霍修远的名字多次频繁的出现在证据中，甚至连让霍郯死这个想法，都是由他提出来然后引导众人合作的。
霍鸿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儿子的意外死亡之下，竟然掩藏着这样的真相，更没想到霍修远勾结董事会一并主导了这场针对他的骗局。
他苍白的脸忽然付出潮红，眼睛也如此。
可那并非是病，而是怒火上头所生出的表象，是几年来对霍郯的思念一并翻涌上心头久久褪不去。
“他，他怎么敢——”霍鸿气的声音颤抖。
霍郯死的时候，霍鸿一千一万个不信，甚至派人去地毯式搜索，不想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可结果显示，霍郯就是死于意外，就连警察调查结果和尸检报告都没问题。
那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宝贝儿子，是他最喜欢的霍郯。
霍鸿不得已，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结果，放任时间来冲淡一切，让自己企图忘记悲痛。
可直到今天，直到看了这份证据，霍鸿才发现那些情绪根本就没有淡去，它们又重新钻出来充斥在心中，在得知了真相后愤懑到怒火中烧。
“……”霍鸿深深吸气，想平复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可一想到自己这些年竟然和杀害霍郯的凶手生活再在一起，还精心培养他，考虑让霍修远接受霍家的产业……
还有董事会的那群人，竟然也参与到了其中！
他直觉眼前发黑，身体无力顺着惯性就要往后一倒，伸手想抓住旁边扶手，可根本没有力气。
“亲手培养杀自己儿子的凶手，还要把霍家送给他。”
“霍郯若是知道了，你猜猜他会怎么看你？”
霍屹琛末了补充的这一句，可谓是杀人诛心。
霍鸿本就虚弱，再被霍屹琛这话补了一刀，两眼一翻——
倒在了病床上。
旁边监控的仪器直接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不出一分钟，无数医生护士鱼贯而入，也来不及管旁边站着的霍屹琛，直接推着情况不妙的霍鸿往外走。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霍鸿进了两次急救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