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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85章 不必着急翻脸
    苏绶闻言,倏然间目光就定在她脸上。“他去常家做客?”

    “是啊,”苏若不慌不忙回答,“苏祯与常侍郎的长子常贺交情不错,时常聚首,父亲不知道?昨日祈哥儿也跟着去了,听他说,常公子对祯哥儿还十分礼遇呢。”

    苏绶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半天连个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

    苏若站了片刻见他没有下文,便就躬身退出来了。

    她前脚刚至院门外,身后就传来苏绶的声音:“传祈哥儿过来!”

    站在拐角的枣树后,眼看着家丁远去,她才走出来,一步三回头地往绮玉苑而去。

    看苏绶的反应,看来她猜的没错,常蔚参倒了薛容,从某个角度说,常家害得薛家家破人亡,满门人口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常家就是罪魁祸首,苏绶既然凭吊薛容,那他必然会对常家不满。反过来说,苏绶对常家的态度,也说明了他对薛容是真的怀念。

    苏绶一个如此谨慎之人,竟然会背地里凭吊一个“逆臣”,薛容到底有什么值得苏绶这样铭记的呢?

    回到绮玉苑,苏祈却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门下走来走去了。一见到她来他就迎了上去:“您怎么才回来?我都急死了!”

    苏若澹定如常:“你急什么?”

    “父亲传我过去问话,听说要问我昨日去常家的事,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该怎么回答?”

    “当然是如实回答。”苏若接了阿吉递来的扇子,“难道你还想骗父亲吗?那回头你可吃罪不起。”

    苏祈愣住:“我偷听那段也照实说?”

    “当然。”

    苏若目光平静,完全不像是敷衍的样子,苏祈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深深一点头:“好!我听你的。”

    说完掉头飞奔了。

    扶桑问:“姑娘这是使的什么计呢?”

    苏若扬唇:“大概是,釜底抽薪计吧。”

    在她心目中黄氏一直是个很通透的人,苏祯这点小心思应该是瞒不过黄氏,所以她很疑惑黄氏为何会被苏祯撺掇动,替他出面来求得苏绶的允准。但眼下这种情况,苏祯想瞒天过海绝对是不可能了,无论他是不是个行武的人材,遇到常家,在苏绶这里他都绝不会走得顺畅。

    昨夜黄氏一番提点,苏祯牢记在了心中,下晌做完功课就使唤侍棋去寄云轩打听进展,得知黄氏已去过徐氏房里,心里便踏实了。傍晚苏缵回来,又主动迎上去问候,只是他不知苏缵急于去胡氏处送芝麻饼,被敷衍几句就没了再往下献殷勤的机会。

    怏怏站了会儿,刚准备回房,忽然苏绶跟前的长随吴综却又来了,说是苏绶传苏缵去问话。

    吴综是苏绶的心腹,苏缵一想,便以为苏绶定然是被徐氏所说服,要找苏缵去确定自己从军之事了。心下大快,飞快回到房里,打发侍棋去打听动静,而后捧着书本假做用功,心思就如同那热锅里头飞蹦的黄豆,再也没有一刻能停得下来。

    只要苏绶开了这个口子,苏缵也答应,那他从军这事就成功一半了。即使常贺那边有事要他办,他也定会勉力办成。实在办不成,那没了这茬还有下一茬,他认识那么多官家子弟,还能没个机会么?总归他能凭本事给自己谋条出路便成了!

    苏缵到了苏绶书房,只见苏祈也在,还以为他闯了祸,忙问:“怎么了?”

    苏祈眼神示意他问苏绶。

    苏绶道:“祯哥儿的事你知道多少?”

    苏缵纳闷:“他不是成天读书研习?还能有什么事?”

    苏绶鼻子里呼出一声冷哼,然后便指着苏祈:“把苏祯在外之事全跟你二叔重复一遍!”

    苏祈便把早前苏祯与荣家起冲突之事,以及昨日之事他与常贺的交往,全数禀报了一遍。

    苏缵气得指尖发冷:“他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也不问过我,就在外头四处找人给自己打算?”说完他就掉头要往外走。

    “站住!”苏绶唤住他,“你慌什么?”

    苏缵指着外头就要怒斥:“他都要造反了!”

    苏绶却不着急,慢吞吞坐下来,而后双目看向他道:“如果没有常家撺掇这一茬,你会不会答应放他去从军?”

    苏缵又愣住。遂道:“大哥意思是?”

    “如果没有常家这茬,不是不可以让他去试试。即使如今常贺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在,苏家自然不能明知是坑还往下跳,但你我也不必这么急着翻脸。”

    “那该当如何?”

    “你还是先应着他吧。余下的我自有分寸。”

    苏缵满腹的迷惑,但苏绶已经在摆手让他走,还交代他:“方才祈哥儿讲的这些,不要外露。”

    他也只能听了。

    待苏缵走后,苏祈走向苏绶:“父亲方才为何不让儿子把常贺交代苏祯办事那段说出来?”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苏绶换上严肃脸,“你去常家,是你姐姐安排的?”

    苏祈点头:“是我姐让我去的。她还让我仔细观察常家呢。”

    “她为何让你观察常家?”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事实证明,听她的没错,可不就让我逮着了苏祯与常贺的勾当。”

    “那她,知不知道常贺要祯哥儿打听的是什么物事?”

    “她不知道吧?她怎么会知道?常贺说得含含湖湖的,我也没听明白。”

    苏绶听闻若有所思,随后也摆了摆手:“你也退下吧。”

    苏祈听话地走了。

    屋里一派安静,苏绶坐了会儿,然后打开暗格,又取出了那枚色泽暗沉的物件儿在手里摩挲。

    暮色渐深,尚未点灯的屋子就像是包裹在一团巨大的阴云里,只有那枚金属制就的物件,在廊下挂起的灯笼光下泛出一点微弱的亮光。

    “老爷,”吴综掌了两盏灯进来,“该用饭了。太太为您熬了汤,正传好了饭在房里等您呢。”

    突来的光亮驱散了黑暗,阴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屋亮的瞬间,苏绶已经把那物件儿掩埋在手心里。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