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钱不庭也觉察到了夜执阳的异样，上前问道，却见夜执阳正轻轻划动着照相机的屏幕。
夜执阳放大的照片是他们先前在沙钵略可汗的《隋大义诚记铭》上拍的照片，在那处山龛上，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啊！
「我、滴、乖、乖、」
怎料下一刻，夜执阳就像是初出山野的毛头小子，第一次在大城市遇见了靓丽少女那般，充满了震惊。
靓丽少女自然比不得莫茜和夏清读，但眼前这个画面，却让夜执阳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涌泉穴直冲天灵盖，搅动的他脑海中一片风暴，嗡嗡作响。
《隋大义诚记铭》山龛内侧的右侧阴影处，夜执阳将图片放大后，赫然发现了那竟然是一块儿阴影更深一点儿的凹槽。
风吹日晒的，山龛之中有点儿凹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凹槽同样是雪花凹槽。
与锁龙阵困锁石龙的龙颌凹槽，一致无二。
「开车，往回走。」
顿觉双腿又有一股热气浮上的夜执阳双眼神光奕奕，连忙对张哥道。
……
沙钵略可汗所在山龛距离颉利可汗的山龛不过十五六分钟的车程，知道夜执阳对这件事儿很是上心，张哥也是一股脑将油门踩到底。
八分钟后，张哥拉刹停车，夜执阳下车，第一次在张扬和五位保镖面前表演了一把，什么叫真正的函夏功夫。
《隋大义诚记铭》山龛距离地面有十米的垂直高度，这种高度，按照常人来想，只要人没有壁虎的特性，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攀爬不上去的，可夜执阳借助十米助跑后，竟然硬生生施展了一把梯云纵。
夜执阳连蹬十三次，双手最后吊抓在山龛的底部，紧接着双臂用力，高大身躯迅速曲蹲进山龛之中。
千年的岁月，让山龛底部堆积了一层厚实的黑色湿垢，山龛内壁又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线，唯独右侧龛壁中央，有一处与锁龙阵困锁石龙龙颌处毫无二致的凹槽，连深度都一模一样。
夜执阳低头看了看他脚踩着的黑色湿垢…人麻了。
按照这个湿垢的成色和气味来讲，绝对不是数百年就能形成的，也就是说…这里的凹槽应该是和凿刻时代差不多。
所以，在邯郸锁龙阵没有破开之前，有人也用了他手里一模一样的金色雪瓣，在这里留下了标记。
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亦是时已至此，夜执阳终于相信了老匹夫之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索靖·草书状·续》上，沈千那个家伙是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沙漠惊雷有可能是真，但要说沈千让家仆远赴东—突厥，去故址寻找消失的沙漠和金色雪瓣的真相，却一定是假的。
「虽说你尸骨已寒一千年多年了，不过我还是想称呼你一声老东西。」
夜执阳撇嘴道。
沈千只写了一幅赝品字，他却要累死累活才能破解那老东西的噱头。
上司一动嘴、下属跑断腿呗。
当然，只觉得双目恍惚的夜执阳在清醒后，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撕掉《突厥春秋纪》的那个家伙，虽然行动在自己之前，不过他的精度未必比得上自己，毕竟那个家伙又不是锁龙阵雪花凹槽的秘密，就算找到这儿，再退一步讲，就算他看到了这处凹槽，能知晓凹槽代表着什么吗？
不能。
山龛内，喜形于色的夜执阳平静下来后，又举起照相机在这里留下了视图资料，而后在山龛中好一通摸索，确定没有什么乱七八糟之类的机关，夜执阳又探头在山龛外侧望了望，这才从山龛上跳跃下来。
上山龛
共用十三步，而下来这垂直山壁，夜执阳只用了六步。
在这个过程中，夜执阳的大腿鼓足了力量，腰部也坚硬如铁，但整个身躯的重心都在上半身的后腰部，而真正支撑夜执阳短暂支力的却是他的前脚后脚跟。
踩踏六步后，夜执阳轻轻落在地面上，脚印竟是只有半公分。
对面，饶是已经见过夜执阳功夫底子的钱不庭和张哥，嘴角都止不住地颤抖，就更别说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如此玄妙功夫的张扬等人了。
飞檐走壁，原来真的存在。
「再去启民可汗和颉利可汗的山龛上看一下，转完大可汗石碑群，我们再好好聊聊。」
已然从沙钵略可汗这里得到好处的青年决心趁热打铁，看能不能从那两位可汗的山龛上再发现一点儿秘密。
夜执阳之所以发疯似的又原路返回启民可汗的山龛位置，是因为这夜孙三人在位的时间线，都和沈千的存在年代重合，那沈千就算给什么人留下记号，大抵也逃不过另外两位。
「嗯。」
神情麻木的张哥狠狠搓了搓脸庞，示意众人上车后，又扬长而去。
……
又是两次飞檐走壁，钱不庭等人过足了眼瘾时，夜执阳好不容易才沸腾起来的心思，就像是激情褪去的荷尔蒙，瞬间化成了胆固醇。
在启民可汗和颉利可汗这对父子的山龛中，他并没有发现其他凹槽，也就是说，老天爷在额尔登特给了一个少了一页的残缺线索后，打盹儿醒来，又玩弄了自己一次。
何不多玩弄自己几次？
……
夏日的夜晚，太阳迟下山许多。
入夜八点，天色蒙黑之际，在都斤山麓紧锣密鼓近十二个钟头的夜执阳九人，驱车朝下一站行去。
轿车后座，夜执阳吸着烟有些沉默，一旁钱不庭没有打扰，直至天色昏暗，反应过来的夜执阳才将他白天在沙钵略山龛中的猜测道了出来。
张哥和张扬很想融入夜执阳和钱不庭这个专业氛围，奈何自己没文化，只能哦呀哦地点着头，反倒是钱不庭闻言，又忍不住啐念沈千真是个千年的老狐狸。
但凡沈千在那幅赝品字中实诚一点儿，他也不用一两个月，都在长安毫无头绪地确认东—突厥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究竟有没有发生沙漠惊雷之事。
那个时候他们直接来蒙国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