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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铁羊钱
    十月的北京已然秋风渐起,凉意袭来。

    辽王站在皇帝跟前片刻,不自觉的后背生汗,冷风一吹就浑身一哆嗦。

    “给辽王添一件衣裳。”

    朱谊汐撸着狗,瞅了一眼辽王,没好气道:“那么大人了,衣裳增减也不知,整天就知道钻花丛里。”

    “怎么着,这次去察哈尔,又纳了几房蒙古妾室?”

    “嘿嘿!”辽王披了件外衣,陪笑着:“儿子这不是为了汉蒙一体嘛!”

    说着,他亲近地坐下,堆起笑脸:“察哈尔如今,倒是日趋繁荣了。”

    “羊毛生意大起,家家户户都喜欢养绵羊,而不喜爱养马,牛也养了不少,倒是比以往宽松了许多。”

    “牧民们乐于吃喝,劫掠的心思并无多少,长此以往,怕真的是要太平了。”

    对于其言语的这件事,朱谊汐倒是清楚的很。

    毕竟察哈尔不仅有总督、锦衣卫,还有汗部,可谓倒处是眼线。

    以往的封建帝国,对于漠南草原一般没什么兴趣,即使占据了,往往数十年就会撤回。

    如明初,永乐撤大宁卫,河套,宣德弃开平卫,都是因为行政成本太高,以至于朝廷入不敷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人性,毕竟只要人,就天然喜欢温暖,军户们大量南逃。

    即使卫所在,也很难驻人。

    而如今在察哈尔,耕牧并行。

    同时,羊毛贸易、皮草贸易、牛马贸易,让草原和汉地有来有往,经济联系日益紧密。

    察哈尔总督府能收到税,自然就能驻军养官了。

    如满清那样婚姻羁糜之,朱谊汐却是不会采纳的。

    其不过是在压制罢了,后患无穷。

    而作为后世人,朱谊汐深刻的明白一点: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只要汉蒙的既得利益集团存在,那么这块地方将不会缺失。

    拿漠北独立做例子,世人皆知蒙古贵族被毛熊蛊惑,但为何能被蛊惑?

    固然是权力作祟,但最普遍的原因,则是晋商的利滚利的高利贷。

    资料显示,在清末,大部分的蒙古王公都欠晋商高利贷,而且还是年复一年,几辈子还不完的高利贷。

    为了鸦片、布匹、盐,以及一切享受,大量的贵族被迫抵押土地,普通牧民则典当妻儿老小,惨惨戚戚。

    据统计,即使将所有的牛羊土地卖了,这些蒙古贵族们都还不起。

    以前晋商的靠山是满清朝廷,蒙古贵族们不敢不还,溥仪退位后,这群王公贵族们立马就想赖账。

    还有什么比独立更能赖的?

    漠南则太靠近北京。

    经济的紧密结合,远比什么婚姻来的有效。

    利益才是永恒的。

    每年上百万块银元的生意,即使后世子孙不孝,想要弃地,但那些高官们定然不会撒手。

    高官们想弃,利益集团也不会任由之。

    “那达慕大会如何?”

    朱谊汐脑海中思量,现实却是一瞬,他抬起头,看着辽王一副俯首做小的样子,与往日的活泼大异。

    这小子也知道怕。

    “父皇,那达慕大会是真热闹,不愧是蒙版科举。”

    辽王闻言,立马就雀跃起来:“数千好汉,争那三百人名额,可谓是精彩纷呈,热闹非凡。”

    “射箭、摔跤、马术,那叫一个厉害,就算是淘汰的,也是一等一的。”

    说到这,他扭捏道:“孩儿想着要建设辽国,就请了一些进士……”

    “一些?”朱谊汐忍不住笑了:“总共三百人,你小子直接装走了两百个。”

    “算小子还有点良心,前十都留给了我。”

    那达慕大会演变成了蒙古科举,不拘身份、年龄,哪怕是奴隶,也能参加。

    故而,北至漠北,西至河套、青海,东至科尔沁、黑龙江,只要有本事,都了来参加。

    前十名将直接被收入侍卫司,成为三等侍卫;前三十名,会安排入汗部,担任百户官。

    余者,则被纳入御营或者边军,担任什长或队正。

    同时这群人都会获得三十块银圆的赏赐。

    毕竟蒙古人都是最现实的,到手的钱财最为安稳。

    可以想象,长此以往的话,蒙古精英将会被吸纳入大明的官僚体系中,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一如科举。

    “嘿嘿,儿子急缺人才嘛!”

    辽王不好意思道:“除此外,儿臣还去了一趟科尔沁草原,招纳了一千骑兵,如今正在古北口附近等候……”

    “行,我知道了。”

    朱谊汐摆摆手:“我会让京营帮你操练的,半年后必然成精锐。”

    “谢谢父皇。”

    辽王大喜过望。

    谁知,皇帝给予他的好处并不止这些。

    “太平日久,绥远和察哈尔的蒙古人生育了不少,户口勐涨,待你去就藩时,就带三千帐去辽国吧——”

    “父皇!”辽王一怔,然后就是狂喜,旋即又感动莫名。

    “你大哥就藩秦国,我舍了五千京营,你去辽国,几千帐牧民我还是舍得的。”

    “那父皇,民户能让我拉走三千不?”辽王舔着脸,得寸进尺。

    朱谊汐被气笑了:“你好大的胃口,三千户你知道是多少人吗?”

    “顶多百户,儒、释、道,木匠、铁匠、陶匠、瓷匠、篾匠、金匠、石匠、皮匠、铜匠、漆匠……”

    “别看人数少,你要是用的好,抵得上千军万马。”

    百户人家,虽然少了些,但到底能紧凑出一个缩减版的手工业出来。

    这对于一穷二白,游牧占主体的辽国来说,很是难得。

    别的不提,光是一个羊毛纺织,就足以让河中地区进行经济腾飞。

    至于说辽国起来后,会威胁大明的安全,这就属于杞人忧天了。

    南边的波斯、北边的里海,不比安西那样贫瘠之地好吗?

    况且,就藩就是殖民,经济、文华上进行殖民,必须要人手来用。

    “儿臣叩谢父皇。”辽王欢喜地应下。

    百户汉民,一千蒙古骑兵,两百蒙古进士,三千帐牧民,再加上辽国境内的安西边军,辽国确实稳了。

    待其走后,朱谊汐倒是露出一丝笑意。

    辽王十八岁,明年十九。

    虽然其一直不着调,吊儿郎当的,但从小的严苛教学,让他具备了中上之姿。

    如今在八部观政一年有余,算得上是成才了。“朝政熟悉了还不行,还得知晓怎么治理牧民才行。”

    皇帝思虑着,得让辽王去察哈尔锻炼。

    不行,察哈尔他已经露脸了,只能去绥远,担任个百户官合适。

    待个半载,就能去辽国就藩了。

    “将察哈尔总督的密匣呈上来。”

    皇帝开口道。

    “是。”

    很快,来自于察哈尔的密匣就被打开。

    如今的察哈尔总督,依旧还是孙长舟,已经近十载。

    从宣大总督至察哈尔总督,孙长舟一直在地方为官,可谓是劳苦功高。

    朱谊汐看着其书信,后背就直接躺下。

    察哈尔地区,如今虽然有察哈尔郡王、北海郡王二人分权,但总督直辖的土地,已经占据察哈尔三成。

    在加上汗部,合计能有察哈尔五成土地。

    人口上,赤峰、宽城、承德、滦平、平泉、大宁、黑城七县拥有近十万人。

    作为处罗可汗,皇帝拥有的汗部也在不断扩充,也有近两万帐,即十万人。

    这些牧民,则依赖于蒙官体系,即百户、千户、断事官。

    前两者掌控牧民的赋税、徭役、招兵、转场、土地人口等权力,而断事官则掌控司法权。

    由于距离因素,故而汗部官吏由总督代管,两者人口相加就是二十万,占据察哈尔的七成人口。

    而另外两个郡王并一众贵族,占据的不到十万,合计两万帐。

    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北迁移的汉民将会越来越多,其地纳入汉地,撤督为省之日,也是不远。

    与之相反,绥远地区靠近山西、宁夏,人口溢出不明显,朝廷管控的数府人口,不到绥远一半。

    虽然大量的蒙古贵族汉化,道没有汉民开垦耕地,汉化的速度将会迟缓很多。

    “耕地十万顷,赋税三十万。”

    朱谊汐滴咕着,心中美滋滋。

    虽然大权在握的滋味很爽,但并不

    是所有贵族都喜欢牛粪和风吹日晒。

    所以,朝廷施行代管贵族牧场的政策,即:赎买权力。

    许多贵族们待在城中享受生活,懒得回家管理牧场和土地。

    所以,朝廷就每年与一笔钱给他们,进行代管服务,天长日久下就篡夺了贵族的权力。

    基本上,以帐为计量,一帐牧民与钱两块,百帐就是两百块银圆,千帐就是两千块。

    可惜肯定的是,贵族们在一帐牧民身上,一年绝对不会收到两块银圆的。

    察哈尔一只羊两至三银毫,一帐牧民能收七至十只羊的赋税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聪明的贵族们就将部落让朝廷经营,他们搬到城中,如汉人一般享受生活,年年钱财不断。

    蒙古贵族们两其称之为铁羊钱。

    顾名思义,不因灾害、时间、部落增减,如铁一般永久的钱财。

    对朝廷来说,花点钱就能获得土地和部落,让汉人开垦土地,进行征税赚差价,实在是赚到了。

    由此,两全其美,达到了共赢。

    耕地和汗部才会持续扩大,察哈尔也需要每年给予那些贵族们大量的钱财。

    保守估计,大小两百家贵族,年支出近十万块,余下的养官吏,再负担些许还能剩下七八万。

    “通商,通商——”

    “从亏损到收支平衡,用了五年,盈余了快八年了。”

    朱谊汐忍不住感慨:“见到回头钱了,而且还是七八万块,着实不错。”

    “上交,必须上交。”

    “不过,这样一来,得制定分成啊!”

    皇帝想着,就定为七三分,朝廷三,察哈尔七。

    虽然这点钱不够自己修个宫殿的,但意义重大。

    ……

    “下雪了——”

    辽东省,沉阳府。

    刚下衙回家,朱存渠抖了抖雨伞上的积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家伙,十月就下雪,这场雪来得突然,将整个县城染成了白色。

    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一个个也偃旗息鼓,回到了家中烧炕,整个县城宛若清街了一般,除了一串串脚印,根本就见不到人影。

    “爷——”

    仆役忙搀扶着回到房间,又送来的大氅披上,一个炭火炉也送了过来。

    这时,一个女子脸上带着笑意,缓缓而来。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散发着迷人的光泽,胸脯饱满,即使裹着一层棉衣,也能透出其中的水润。

    翘臀微微丰满,露出惊人的弧线。

    似乎刚烤火过来,脸上露出红润之色,水汪汪的眼睛,一腔心思都快溢出来了。

    雍容华贵的气质配上精致的面容,怎是一个美丽可以形容。

    细致的脖颈探过来,满脸的关切:“这棉鞋已经热好,你快换上。”

    “夫人。”朱存渠看着太子妃蹲下给自己换鞋,一时间颇为感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秀发。

    “官人!”感觉到头发被触碰,太子妃骄哼一句,然后站起身又递过来一杯热茶:“暖和了吗?”

    “有夫人在,怎能不暖?”

    朱存渠轻笑道。

    “也只在民间,才能感受到寻常夫妻的舒服。”太子妃叹道。

    旋即,她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哎,妾身何时能怀上?”

    朱存渠安慰道:“总能成功的。”

    这时候,几个妾室也过来问安,冲澹了忧愁。

    岂止是太子妃着急,朱存渠自己也心急如焚。

    秦王的儿子都会下地跑了,他连个子嗣都没有。

    这在政治上的失分可是十分严重的,即使他是太子。

    所以在辽东时,皇帝直接将妃嫔都送过来,就想让其诞下太孙龙种,可惜一直不能如愿。

    回到书房,作为通判,朱存渠开始写汇报:

    辽东的农作物,玉米虽然收获不错,但仅能温饱,既无茶叶,又无桑蚕,徒有铁利……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