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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十四章所谓士绅
    这里强调一下,明朝一开始,从来就没有对士绅们进行免税的优待,而只是对徭役的优免。

    整个大明,除了老朱家的藩王,没有人能够免税。

    司马光曾说过:“有因役而亡者,无因赋而亡者。”

    对于百姓来说,赋税重顶多倾家荡产,但徭役重就是破家灭门。

    在明初,朱元璋见到这种情况,就提出了优免条例,官员们很多都是远离故土,根本不可能承担家乡里甲给他们分配的抬轿、修路、打更等杂役。

    二来也不可能今天还是朝廷高官,明天就跟皇帝说我要辞职回去抬轿子了。

    所以,从洪武年至嘉靖、万历,对于徭役的优免一直在成型,后来在嘉靖二十四年形成成例。

    即:京官一品优免役粮三十石、人丁三十丁,以下递减,至九品优免役粮六石、人丁六丁;外官减半;举、监、生员优免粮二石、丁二人;致仕优免本品十分之七。

    许多人就望而生义,以为优免的钱粮,而实质上有明一朝,优免的范围始终是严格限制在劳役之中,从来没有扩大到赋税领域。

    所谓的“优免役粮三十石”和“免田一万亩”指的是优免附着于“粮三十石”和“田一万亩”上的劳役,并不是免除他们的赋税。

    赋税该交还是要交,只不过劳役费用能少交杂役那一部分。

    通俗的解释,官绅们家的佃户,基本上可以免除徭役。

    到光是这一条,就让投献之风大起。

    然而,政策是好政策,但是政令一出紫禁城,但在具体的以县为单位的执行层面,乡绅们会通过各种手段,通过和县官勾结,不服正役、不交赋税……

    “也就是说,本来只是对徭役的豁免,但传到民间,各县,就变成了赋税的豁免。”

    即使早有预料,但真切的从赵舒等人口中知晓此事,朱谊汐不禁怒从心起。

    之前在民间,亦或者穿越前,他就对明朝的士绅优免特权深恶痛绝,其严重破坏了大明的财政收入。

    (实质上每年依旧能收两千七百万石左右,相较于洪武年的三千石相差不多,只是开支增多了……)

    谁能想到,真切的了解其事,就会明白,大明几百年增长的人口红利、土地红利,基本上被士绅窃取。

    所谓的优免,也不合规矩,随着朝廷控制力的下降,而越发猖狂。

    就像是宋朝祖制不杀士大夫,赵匡胤和赵光义兄弟杀的比谁都欢,长久的忽悠连皇帝都信了。

    “官官相护!”哪怕一如张慎言这样的食利者,也忍不住叹气:“万历初年,海忠介(海瑞)不畏权势,对闲赋在家的徐文贞(徐阶)一家进行清查。”

    “可惜,徐文阶教子不严,其虽有清廉之称,但家中却聚田数十万亩,以为松江府一大害——”

    网上传闻海瑞是清官而对国无利,所以得出清官无用论,实在是居心叵测。

    海瑞当年清理豪强,疏通吴淞江,抑制土地兼并,广审诉讼,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才是真正的好处。

    “所以,对于朝廷来说也是简单,如今赋役合一,对于士绅们的优免形同虚设,正该罢黜其优免条例,一体收税。”

    皇帝兴奋道。

    当年的一条鞭法,就是将田赋、徭役以及其他杂征总为一条,按时纳银即可,但后来变更为纳粮也是一样。

    “陛下,优待士绅乃是国策……”

    赵舒见皇帝有些不对劲,立马劝说起来。

    您也当了几年皇帝了,怎么还那么幼稚?

    一听这话,朱谊汐笑容立马凝固,陷入到了沉思。

    俗话说,存在即合理。

    难道大明300年来,十几位皇帝都是聋子哑巴,不知道其所谓的优免的猫腻?

    不,他们肯定知道。

    当优免条例正式颁布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朝廷迫于无奈,只能限定范围,约束士绅们肆无忌惮的行为。

    但聪明的嘉靖只想修仙,水平能力足够的万历,却只想着宅在后宫,只能妥协。

    见皇帝还在纠结,一旁的张慎言只能轻声道:“朝廷的根基,在于士绅。”

    这一句话,点明了根本。

    其实也可以反着理解,能颠覆朝廷的,只有士绅,读书人。

    中国太大,财政养不活大多的官吏,归根结底,还得靠地方自治。

    想要马儿跑,就得收买,拉拢。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九品中正制,隋唐时期的门阀选官,宋时不抑制土地兼并,再到明清时期的钱粮优待,这些都是朝廷对读书人的收买。

    到了后来,为了不受制于其人,天朝并没有选择收买,而是只是替换。

    天朝大规模普及夜校,进行扫盲,就是为了农民、工人成为读书人。

    但朱谊汐能这样做吗?做不到。

    他没有那个能力让乡村都跟着动。

    即使朱谊汐在北京城,大口一张,内阁草拟文书,乃至于大明公报公开宣扬,废除所谓的潜规则,士绅优待。

    但只要一到达县里,十个有九个会忽视。

    一个自然是屁股决定脑袋,二个则是得罪士绅,权力很难进行延伸。

    例如,雍正时期的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在乾隆时期就被弃用。

    假使朱谊汐进行变革,那么儿子,亦或者孙子一辈,绝对会更改回来。

    祖制?好用的才是祖制。

    “那,尔等的意思?”

    朱谊汐想了想雍正干了十几年,最后尽付之流水,不禁有些心寒,不孝子太多了。

    “陛下,您在南京时,曾免除三饷,如今迁入北京,自当重申一条鞭法,免除正赋外的一切增赋。”

    谁知,赵舒却头一低,说了一件捞取名声的事。

    “不错。”朱谊汐点点头:“一条鞭法本就将所有赋税杂役摊牌合而为一,在辽饷等新征后,等若是朝廷言而无信,自然民心大失。”

    “那徭役呢?”一条鞭法可是包括了徭役。

    “陛下可先罢黜天下杂赋,再行洪武旧事。”

    “我明白了。”

    忽然,皇帝笑了,他恍然大悟。

    其实对于交皇粮,士绅们虽然扭捏,但却是社会常识,惯性,他们并不占理。

    朝廷既然要钱粮,那就必须给予另一份特权。

    说来说去,一条鞭法,让士绅们失去了优待权,大家都一起交税了,你让他们怎么有优越感?

    读书人跟泥腿子一样,我这书不是白读了?

    所以,赋税上平等,那就在徭役上不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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