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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章何谓票盐法?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

    刘峙就是这种感觉。

    南京的皇宫古朴中又带着强烈的威慑,那些匆匆而过的宦官宫女,给予他极大心理压力。

    虽然身处树荫下,但他内心却是如同炙烤。

    两淮盐运使,加上他这个盐商行首,其含义不言而喻。

    低着头,他双眸紧闭,右手紧紧的握住钱袋,在权力的面前,金钱如同雪遇初阳,命运早就是注定的。

    但是对于他来说,金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其实,作为盐商行首,对于盐商的命运,在绍武皇帝入主南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难以挽回。

    即使他在皇后诞子的那时送上了钱财为贺,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但却是与徽商、陕商一起的。

    “胡炬这厮,竟然是嗅到了什么风声,竟然连我的面都不见!”

    “行会就行会吧,如粮商行会那般也好,只是利润太摊薄了,便宜了那些贱民。”

    想到这里,他就悲从中来。

    从事一本万利的盐业,谁还看得上徽商的那点辛苦钱?

    良久,他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只见两淮盐运使魏康,脚步匆匆而去,脸色苍白中又带着紧张。

    似乎并未瞧见他的身影,急促而去。

    他刚想开口,就被一旁宦官严厉的目光阻止,仿佛只要开口,就要将他生吃一般。

    压制住想法,就见一宦官,昂首而来,尖锐的声音尤其刺耳响亮:“万岁爷要见刘峙——”

    “刘峙在这呢!”一旁的小太监忙应和着。

    “公公——”

    刘峙拱手,颇为恭敬。

    “走吧!”

    望了一眼宽面高额的刘峙,那近侍宦官就直接向前而去,一路上低着头,重复着面君的礼节。

    对此,哪怕已经听过了数遍,但刘峙态度恭敬,不敢厌烦,递上了一卷银票。

    “公公,一点心意。”

    宦官摸了摸,又瞥了一眼,偌大的一千两字样,让他心惊肉跳,脚步都有些不稳。

    对于银票,他自然不陌生。

    在绍武皇帝入主南京后,陕商的钱庄开至南京,在朝廷的默许下,银票大肆横行,而徽商、盐商也不甘落后,开办了钱庄。

    不过,对于钱庄、钱铺等金融机构,户部课以重税,发行银票等钱庄,必须每年缴纳万两白银。

    一时间不知吓退了多少人,但与此同时却筛选了大量的有实力的商家。

    就此,南京的钱庄只有八个,都是势力雄厚的商贾所设,各省都有据点,随时兑换。

    “嗯!”轻轻哼了一声,飞速地收起银票,宦官态度和善了许多。

    “不知这天如何?”

    刘峙指了指天空,捡重点来问。

    “晴朗无云,但却似乎掩藏着雷霆,毕竟梅雨季节,实在是捉摸不透。”

    宦官轻声说道。

    似乎感觉着一千两拿着不好意思,他又补充道:“天意难违,与其逆天而行,不如带着斗笠,雨伞,倒也是不虞。”

    “多谢公公。”

    看来皇帝是顺毛驴,不可逆着来,就算是雷霆之怒,也得高高兴兴地接着。

    不然怎么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呢?

    谢主隆恩下,只是自裁而死;顶嘴逆行,那就是抄家灭族了。

    刘峙苦笑着,拱手道。

    “你谢我什么?咱俩不是聊天气吗?”

    宦官奇道,远离加快了脚步,与他隔了一段距离。

    刘峙不以为意,在皇宫之中再怎么小心也是对的。

    一路上非礼勿视,走了半刻钟,才见到皇帝。

    这与当年,刚入主南京时又有些不同。

    那时的皇帝英姿焕发,浑身洋溢着悍勇与杀气,一夜间贬爵流放数十家勋贵,以及朝廷六部高官,可谓是令人震怖。

    而如今,跟两百年来的大明皇帝一样,他蓄起胡须,整个人显得非常的内敛。

    但双目明亮,显示这位英主依旧气势如虹,只言片语之間就可伏尸百萬。

    當然,距离太远,偷偷一瞥,也只有这印象了,具体的模样太过于模糊。

    “草民,扬州刘峙,叩见陛下!”

    在距离皇帝十余步外,他干脆利落地跪下,口中直呼。

    “起来吧!”

    朱谊汐此时穿着较为宽松的常服,如果不是接见魏康、刘峙,他早就换上了一身道袍,潇洒得乘凉了。

    在他的眼中,劉峙就是典型的盐商形象,虽然说低眉顺眼,但其精明却怎么也藏不住。

    而且与那些,普通的百姓不同,镇定自若,那些地方的知县、知府,都不一定有他表现的那么好。

    “或许你也已经知道,刚才我借鉴的是两淮盐运使魏康,而你是第二个。”

    皇帝随口说道:“除了你们之外,接下来的几天,我还将接见长芦、山东、两浙、广东盐运使。”

    这番话一出,刘峙心中一沉。

    显然,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对于盐业的改革已经箭在弦上了,再怎么也扭转不过来。

    “我之所以唤你这个盐商过来,不在乎淮盐畅销应天府、安徽、江苏、湖广、河南几地,更是天下盐业之首。”

    说着,皇帝仿佛是在谈笑般,说道:“纲盐法施行数十载,虽说为国贡献颇多,但在我看来,并没有预想中的效果。”

    “两百余万两与之前的百三十万两相比,只增长了一倍,但朕熟读史书,却只南宋以半壁江山,盐税却达千万贯,是本朝的数倍。”

    “不知,是本人丁口不及,还是盐价太高,以至于百姓吃不起官盐?”

    这话,如同一颗颗利箭,戳入刘峙心窝,他当然有无数种理由反驳,例如朝廷缉私不够,本朝盐价不及宋时一半等。

    但他在来时,已然接受宦官的传话,只能顺着皇帝,不能逆着来。

    “圣明不过陛下,草民愚昧,也不知其所以然。”刘峙直接投降了。

    “罢了。”

    一下就被噎住,皇帝还准备一一驳斥呢!

    朱谊汐立马就兴致索然起来:“即日起,在淮盐所在地,取消纲盐制,施行票盐制。”

    “草民愚钝,不知这票盐又如何?”

    刘峙这下真是疑惑了。

    “也就是说,总商制将被废黜,盐商不再拘泥于你们几家,盐引被公开售卖,只要出了起钱,任何人都将是盐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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