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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政治资本
    “春耕快要结束了,今年各县可安排妥当?”

    嗅了一口鼻烟,扬州知府赵安泰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

    绍武二年的三月,对于扬州来说正好是春暖花开之时,尤其是在这太平时节,更是难得。

    一旁的钱粮师爷自然明白东翁的意思,忙道:“各县已安排妥当,夏收绝不耽误,播种相较于往年更多了许多。”

    按照历年来的规矩,作为孝敬,每一里须提交一定的白银给县令,而县令则交出一部分给知府。

    而这些银钱,基本上都是看夏收如何,若是丰年则多一些,歉年则少一些,这是可以讲价的。

    毕竟交钱的都是地方的里长,属于实力派。

    “妥当便好。”

    赵安泰叹了口气,心中却无滋味。

    一旁的钱粮师爷则有些好奇,这一年来的供俸,可是有几千两白银,而在于扬州这样的富庶之地,上万两更是常有。

    “东翁何故叹气?”

    “哎,你不懂!”

    赵安泰揉了揉眼睛,无奈道:“啄个我的同科来信,说是巡抚衙门将与咱们府衙一般无二,府衙为六科,县衙为六房,他巡抚衙门将是六处。”

    “这?看来巡抚是名实皆备,真正意义上成了常设官。”

    钱粮师爷惊叹道。

    “你不懂。”赵知府唉声叹气道:“日后我等了升迁,也有新的安排,那巡抚六处,是我等升迁之任。”

    “啊?”钱粮师爷悚然,脸色煞白道:“那岂不是说,让东翁充任胥吏?”

    “也不能这般说。”

    赵安泰犹豫起来,支支吾吾道:“那也是官,从四品官阶,以之为踏板后,则可升任布政使、按察使等职。”

    “不算吏,是官,没错,是官。”

    “可您这是从坐堂官,变成了属吏啊!”

    “胡说,同朝为官,只有上下扣低之分,哪有主从之分?”

    赵安泰呵斥道,立马让钱粮师爷惊醒,忙不迭赔罪。

    “算了,老夫也不理你。”说着,他喊了一声:“管家,快去拿我的名刺,拿上礼物,老夫要去向堵巡抚汇报春耕之事……”

    等到他忙活了一通,准备离去时,忽然门房来报:“老爷门口有几辆马车堵着去路,底下几个知县老爷前来求见,来汇报公务的。”

    “该死,我怎么没想到这些。”

    赵安泰抚额,笑道:“那些知县,日后也要充斥我的六科咯。”

    今日的坐堂官,就是明日的属吏,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啊!

    忙活了大半天,收下了一大堆文雅的礼物,如书画等,赵泰这次紧急忙活出门。

    等到他来到巡抚衙门时,就见其门口车水马龙,数十辆轿子几乎将道路堵塞。

    原来这些人,都是来祝贺堵巡抚的。

    自卫所改制顺利推行后,堵胤锡备受皇帝信赖,今日传下圣旨,加封其妻为诰命——恭人夫人。

    这对于堵胤锡来说,可谓是巨大的荣誉,足以媲美进士及第,光宗耀祖,写入族谱。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其前途远大,用不了几年就会升至中央,担任六部要职,而若是简在帝心,入阁也是正常。

    等了许久,赵安泰这才入内,见到了疲惫的堵胤锡,堵巡抚。

    “怎么,赵扬州也是来恭贺的?你我近在咫尺,用不着如此急切吧!”

    堵胤锡调笑道。

    在平常时,他也是个风趣温和的人,与政治上的铁腕相比,判若两人。

    当然,这也是他心情好的缘故。

    赵安泰只能赔笑道:“下官近水楼台,只能锦上添花了。”

    说着,又奉承了几句,话里话外更是多了几分顺从,投靠的意思极为明显。

    言語了一刻钟後,其這才离去。

    而此时,已然是二更天,月上中天。

    疲惫地摇了摇头,堵胤锡瞥了一眼另一边高堆起了十来封信件,其无一例外,都是对他的恭敬问候。

    江苏省九府一州(徐州),距离最近的扬州知府,反而是知道最晚的,其他人书信都到了,其才刚刚上门。

    显然,这位赵知府人缘并不好。

    “巡抚门庭若市,为何还不高兴?”

    一旁的刑名师爷则走过来,道:“九府一州皆表示顺从,新政看来在江苏畅通无阻,东翁的前途无量啊!”

    “非敬我,而敬官位也。”

    堵胤锡苦笑道:“世人对于官位孜孜渴求,恐怕早就忘了济世救民的志向,江苏九府一州,皆是如此。”

    “六处,从四品,多好的官位,更是讓知府屈从,之前还对我咬牙切齿,如今却卑躬屈膝起来。”

    “东翁,凡事有利有弊,莫要入了魔怔。”钱粮师爷察觉到这位巡抚对于朝廷政策竟然有些不满,忙不迭地劝阻道,

    “你说了没错,我魔怔了。”堵胤锡忙甩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随即,他看着二人,道:“既然巡抚衙门有了六处,那些知府有了晋升之阶,如此,徐州就无存必要了。”

    “先生,为我草拟一封奏疏,我要上奏朝廷,改州为府。”

    明朝的州,分为直隶州和散州(县级)。

    像是徐州,就是省辖州,地位比府高一阶,乃是知府的晋阶。

    如今巡抚六处出来,直隶州自然就没了存在必要。

    当然,这对于那些直隶州的官员来说并不公平,这等同于絳阶,但是没有办法,大势在这。

    “东翁英明。”两个师爷,瞬间敬佩不已。

    堵胤锡揣摩人心,可谓是到达了顶峰,一句话,顺势而为,就为自己捞取了不少的政治资本。

    废州改府,谁都知道这事势在必行的事,但却没有几个人敢提出来,因为这是得罪人的事。

    但堵胤锡却敢提,不怕得罪人。

    如此一来,对于内阁大臣们,甚至皇帝来说,堵胤锡肯定在他们心中留下敢于任事的标签。

    而天下群臣上万计,能够在内阁、皇帝心中留下印象,就弥足珍贵了。

    果然,堵胤锡一封奏疏,立马在朝野掀起了波澜。

    许多人咬牙切齿,但更多人却是拍手赞叹,对于其大胆可谓是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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