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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午凰
    木一听到“可爱的木妹”几个字,原本没有血色的脸顿时刷的一片火红。这下真能确定这人是她的二哥哥木涵了,记忆里也只有二哥木涵会对自己和别人说“我可爱的木妹”。

    “我都已经这么大了,二哥你就别┅┅”

    木话还没说完,门首的声响遂引起兄妹两人的注意力,几乎同时将视线转向门口。

    只见南宫戮和钟离两人快步走向前来,木有些呆楞地瞅着南宫戮,南宫戮二话不说伸出手揪住木纤细的手腕,竟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不仅木吓了一大跳,就连在旁的穆子涵和钟离也是一脸错愕。

    他们会有这种反应是自然的,因为他们两人不知道南宫戮和木两人之间的“秘密关系”。

    “陛┅┅陛下?”木惊呼了一声,她记得秦雁真没有说过南宫戮在最后会抱住自己。

    那么现在还在演戏么?那这场戏究竟是演给谁看的?

    “抱歉让你久等了。”

    还在努力理清思绪的木完全来不及反应,松开木的南宫戮伸手按住她的下颔,薄唇忽然凑上她微敞的唇口。

    穆子涵面色瞬间刷的惨白,而钟离的脸色却逐渐黯淡下来。他冷冷地瞅着将木搂在怀中吻着的南宫戮,心里头禁不住叹了口气。

    到底要说多少谎言才会满足呢?或许在这场局里头,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说过一句真实的话语罢。

    钟离缓缓闭起双眼,感应到了此时此刻出现在门首、全身僵硬的秦雁真。

    南宫戮松开了木的唇瓣,黑眸爱怜地望着靠在他怀里、面颊绯红的女子。白皙的指间轻轻擦过她沾有唾液的唇角,南宫戮那张美丽的脸缓缓浮现了冷酷的笑容。

    望着南宫戮的米眸写满了诧异及疑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好巧不巧地瞅到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她心头猛烈一颤,几乎快要发出惨叫声。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种时候才出现!他刚刚┅┅刚刚该不会看到陛下吻了她罢!?

    “秦┅┅”

    木才正要开口,忽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知道自己是下了床,可是双腿却没有办法支撑她的重量,她勉强走出第一步,却失了重心往前栽去。

    她的腰际被那纤细的手臂从后头紧紧揽住,使她不会跌落到地板上,可她却没有回头望向那人,而是望着仍然站在门首没有离去的秦雁真。

    胸臆涌现而出的酸涩让她无法把持,两行泪水在她开口唤了他的名后倾泻而出。

    眼前一黑,最后她只看到自己的手,朝着那张写满绝望的面孔伸了过去。

    夏日午后的阵雨总是来的令人不知所措,正在城外做农事的农民们彼此哟喝着,手按着顶上的斗笠,肩上扛起锄头,快速地避雨离去。

    站在墙楼的南宫戮手倚着墙缘,目光了望着底下正在走避的农民们,薄唇稍微勾了一勾,似笑而非笑。

    侧立在旁替他撑着伞的随从显得有些不安,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油纸伞,不让陛下被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给弄湿了身子。

    南宫戮倚着侧边面颊,手指蜷曲着耳旁被雨水打湿的黑发,仰头眯着眼望向乌云密布的天际。

    陡然间,一道闪光劈开天际,照亮南宫戮所在的城墙上空。

    南宫戮伸出手,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让替他撑伞的随从吓得魂不附体,握着伞把的手还差点滑了开。

    南宫戮目光定在墨染般的空中,不晓得从何来窜出的一苹黑鸽顺着风势落到南宫戮的指间,南宫戮将手收了回来避开雨水。

    黑鸽发出咕噜噜的叫声,对着它的主人亲昵地眨了眨眼。它蓬起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活脱脱的像一苹可爱的小毛球。“你到底是谁?”

    南宫戮指尖轻轻抚弄着黑鸽的羽毛,视线却没有因而对上被他问话的男子。

    单膝跪在南宫戮后方的钟离缓缓抬起头,雨水沿着额前浏海滚落,略显晦暗的眸子静静瞅着前方的兰帝。

    “小人名为钟离。”

    “钟离是假名罢。”

    黑鸽低鸣了一声后跃上南宫戮的肩头,南宫戮这才将视线从黑鸽转开,移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钟离。

    他伸手遣退替他撑伞的随从,随从犹豫着,却看到南宫戮眼角那道若有似无的寒光,仓皇地跪身将手中的伞递给南宫戮,接着拱手告退离去。

    南宫戮握着手中的油纸伞,向前踏了一步。

    “皇兄跟我说了,你是午家人。”

    迎着南宫戮那道不冷不热的视线,钟离缓缓眯起眼。良久,他才轻声叹了口气,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早知道就不该把那把剑拿出来了┅┅”

    “你的本名是什么?”

    “午凰。”钟离唇口悠悠吐出二字,见南宫戮脸色微变,他轻声再补了一句∶“名字跟您现在在想的人有关。”

    南宫戮没有回应钟离,脸上彷佛附上了一层霜。

    “她的名字是因为小人而命名的。”

    钟离说着,惨然一笑,笑的南宫戮内心莫名升起了妒火,他跨步向前,伸手揪住钟离的衣襟,目光如炬地瞪着钟离。

    “这不是小人的意思,是长辈们的意思。”钟离毫不畏惧地回瞪南宫戮,语气平稳的续道∶“况且小人与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年纪皆尚小,庸谈有什么其他的感情。”

    南宫戮斜睨了他一眼,揪着他衣领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钟离站直身躯,抬头望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南宫戮,纤瘦的手举起拭开面上的雨水。

    “小人不知道陛下原来知道午家和许家的关系。”

    南宫戮冷冷的哼了一声,“这种事情,只要有心就查的到。”他将视线重新转回钟离身上,一张口翕动着,却怎么的吐不出半句话来。

    钟离看了一眼,唇角稍稍牵动。“自从她被您们南宫家收养后,许家就不曾过问她的事了,所以就算您现在问小人,小人也不清楚她在哪里。”

    南宫戮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晓得是因为钟离所言甚是,或是许家并不知道凤的如今身在何处一事。

    原以为自己掌握到了一条线索,可如今又得重新来过,让他那张美丽的脸孔顿时落满哀伤。

    他知道契帝陈桓同样也没有掌握到凤的踪影,而他便想凭着一己之力寻找凤的下落。当初他以为凤会和陈桓留在落霞,没想到她竟然会选着离去这条孤单的道路。

    如果他是陈桓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松开握紧她的手的。

    南宫戮肩上的黑鸽似乎发现主人此刻的情绪有些低落,鸟喙安慰般地轻轻啄了啄他的耳缘。

    “┅┅你这次进城来,为了是什么事?”

    南宫戮挥开那些感伤的思绪,话题转了开来。

    钟离望着南宫戮,深邃的眸子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般令人无法看透。

    半晌,钟离唇口这才微启,但只低声道了这句话语∶“这是小人家族的事,还请陛下别过问。”

    “喔?什么事是朕不能知道的?”

    “总之不会对您、或兰国造成伤害,”钟离昂首,目光极望落着雨点的灰空,“或许”二字吐出口后便没了下文。

    “什么意思?”

    钟离回过头,唇角勾了无奈的笑靥,“总之,小人希望能够继续待在言尚书身边。”

    “梧聿么?”

    忽然从口中吐出的两字竟让南宫戮有些生疏,他遣开那些异样的情绪,吐了口气后续道∶“为什么?”

    “这个陛下就明知故问了。”钟离笑了笑,“既然您都调查过了许家和午家的关系,那么也不可能不知道言家和这两家的关系罢?”

    “言和午,合起来便是‘许’字┅┅”

    “是了,很简单的联想,寻常人都判断的出来。”钟离赞赏地笑道,笑里似乎隐藏的什么异样的心思。

    “罢了。”南宫戮摇了摇首,回过伸手负上墙砖。目光向下俯瞰,底下绿油油的农田在雨天的笼罩下显得了无生机。

    天顶上,一道闪光再次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炸裂声响,绵延无尽。

    “你有没有兴趣任官?”南宫戮伸手抚开飘落在眼前的发丝,冷然道。

    钟离眨了眨眼,似乎不感讶异。

    “什么官职?武官么?”

    听到这话的南宫戮情不自禁的发出清脆的笑声,他翩然回首,目光轻轻地刺了钟离一眼。

    “非也,你不是在梧聿家读书么?朕在想,要不你就在梧聿身边做他的尚书仆射罢。”

    钟离一时无语。他原本以为兰帝在言府看过自己的身手外加独孤戾的描述后,会将他揽做侍卫或者其他武官职位,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要自己和言梧聿一样在朝担任文官。

    想到此,他内心不禁一晒,怎么这个年头,有武功底子的人全都弃武从文啦?不仅是言梧聿,就连他自己也┅┅

    “当然,得先参加科考,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任命官员的。”

    南宫戮的话断了钟离的思绪,他有些茫然地望着南宫戮,南宫戮微笑向前,像是兄长般,大掌轻轻拍了拍钟离的头顶。

    “朕相信你的实力,不过报考时记得用真名,凰。”

    南宫戮说到钟离本名的刹那,胸臆涌出千百万种苦涩的滋味。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如此轻易的得到凤,却都不好好的去珍惜呢?

    就像这世间男男女女之间的情爱,总是以为理所当然,待到失去后才后悔莫急。

    无论是单方面的爱慕或是互相倾心,这个道理都是永恒不变的。

    南宫戮撑着伞的身影消失在大雨磅礴的帘幕之中,钟离伸手抚开颜面上的雨水。当指间擦过眼角时,他的心中陡然一惊。

    这下子┅┅钟离这个身分就到此结束了罢。他缓缓抬起脸来,苍白的脸迎乘着天顶上头那些斗大的雨点溅落。

    他笑了,有些无措的笑了。

    她听到那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嗓音在轻唤着她。

    那个令她着迷的嗓音,轻轻的唤着“木妹”二字。

    木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有些茫然地瞅着上方的梁柱。

    外头似乎正在下着大雨,雨水敲打着屋檐发出嘈杂的声响,不时还有闷雷从锁窗外头震响入耳。

    良久,她才发现她的身旁有人的气息,她这才支着有些麻痹的身子缓缓侧过身来。

    眸子第一眼映入的,竟是言梧聿一张削瘦了许多的脸孔,一双淡色的眸子隔着镜片,直直往着自己眸底注视而来。

    顿时间她的心慌了,不晓得为何见到了言梧聿,她第一个反应竟是慌了。

    木这时才发现言梧聿正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宛如女子般纤细的手微微颤抖着,那双手几乎要呈透明色,隐隐约约还能见到些许藏青色的血管。

    他究竟遭受到什么样的折磨?范冥这些日子以来究竟是怎么对待言梧聿的?

    不过┅┅如今映入眸底的是“真正的言梧聿”,那么过往似乎变的不再那么重要┅┅

    “木妹,我很抱歉┅┅我┅┅”

    言梧聿紧扣着木的双手,将之置在自己额前,微微的湿润感让木肩头微颤,她知道那是因为焦虑担忧而生成的汗水。

    “你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你。”

    另一个熟悉的嗓音从一旁传来,木将视线转向另头,正好对上南宫戮送来的视线。

    米眸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使她觉得这个正在对着自己微笑的男子,是个令她无法摸透的存在。木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如鲠在喉。

    南宫戮眼角余光轻轻扫了她一眼,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微笑,“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不过尽量别说太久,因为外头还有两个人想见你呢。”

    木像是猛然被雷击中般露出惊愕的神情,不晓得为什么她就是知道南宫戮口中的两人之一一定会有他。

    一个被她狠狠伤害的男人。

    只见言梧聿有些不解地瞅着南宫戮,眉宇略挑。南宫戮故作神秘的笑了又笑,转身翩然离开卧房。

    外头雨声嘈杂,扰人的唰唰声像是纠结着木的内心般令她难受。

    她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往床缘旁仍然紧握着自己双手的言梧聿,唇口翕动了半晌,这才艰难地吐出一句像样的话语∶“言哥,你┅┅还好么?”

    言梧聿先是一怔,后才反应过来,薄唇漾着无奈却又温柔的微笑,“这句话应该是我要问你的,木妹。”

    原本只是双掌相握的手在此刻变成食指双扣,指间的暖流丝毫不吝啬地透过言梧聿传递给木。

    木有些受宠若惊,这样的相似感让她有些胆怯地认为眼前的人,仍是几日前伪装成他的范冥。

    “当初是我不小心,才会被那人给擒住。”

    言梧聿说话的目光有些缥缈,像是在回忆不堪回首的记忆。木静静地望着此刻的言梧聿,像是随着他一样回首望向那段事实上没有言梧聿的日子。

    她和以往一样伪装成言梧聿进宫,为得能够获得兰帝南宫戮的喜爱。

    她得到了她一直不敢奢求的言梧聿的爱,只是一直到最后她才知道那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以及┅┅她遇上了他,她遇上了秦雁真。

    如今真正的言梧聿已回到自己身边,她真正爱的、也是该爱的人回到她的身边,她根本无需思考自己的感情去留,因为这早已笃定的事实。

    “┅┅木妹,被拘禁时我想了很多。”

    言梧聿说话的嗓音断开了木有些颓然的思绪,米眸轻转,迎上他递来的温和目光。

    她看到言梧聿将自己握紧的手轻轻松脱,纤细的指间触上她微颤的下嘴唇瓣。

    木觉得心脏猛地收缩,可是┅┅这样心动的感觉却好像和以往有那么点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同,一时之间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任凭自己稍稍颤抖的睫毛,遮掩住米眸眼底下的迷惘。

    “┅┅言哥?”

    “我┅┅”

    言梧聿的话刚好被外头的震耳雷声给打断,她看到拿下眼镜的言梧聿那双眸子里,泛着奇异的碎光。

    木回过神时,自己的唇已被对方给轻柔地紧紧贴上。

    微温的润感让她感到有些恍惚,但是双手却惯性般地回拥紧紧抱着自己的言梧聿。

    垂着眼的目光望着言梧聿略显痛苦的侧脸,木底心无端地升起的罪恶,脑海顿时闪过范冥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那句“你这个不忠的女人”这句话。

    她牙一咬,纤细的手紧紧揽住此刻显得有些无助的男子,下颔轻叩他的头顶,双眼轻轻阖掩。

    南宫戮步出卧房,立在长廊下那两道身影即刻映入他眼帘。

    他挨近他们,看着他们对着自己恭敬的拱手一拜。

    “在欣赏雨景么?”南宫戮从旁走过,右手扶上朱色的栏杆,凭栏远望着。

    雨水沿着翘起的屋檐仓卒滚落,像是替前方景致上了串天然的透明珠帘。

    言府庭院的格局相当简洁,该有的景物一样也不少,却也不会为了好大喜功特意筑一些新奇稀少的景物。

    南宫戮的目光正好落上右前方远处的一座小凉亭,上头款了几个字是“留春亭”。

    是想要挽留住美好明媚的春天么?真不晓得这座小亭的名字是谁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