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预想的还要糟。”

    罗德低声念到。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烂的味道，脚下是混合着烂泥与腐烂物的黑色沉积物，大部队正在穿越这片巨大的黑色沼泽。

    雾气笼罩着沼泽，头顶几乎没有阳光，只有浓密而粘稠的乌云，层层叠起，将阳光阻隔在云层之外。

    远处，邓肯霍夫堡就在这样的迷雾中若隐若现。

    罗德依稀可以看到城堡的主楼，高出周围的副楼许多，而那些围绕在主楼周围的高塔，则宛如一把把尖刀，刺破云霄，矗立在这片血腥，黑暗的大地上，宣示着吸血鬼对这里的绝对统治。

    透过迷雾，似乎还可以见到城堡后方那绵延不绝的高山。

    那是世界边缘山脉的山脚。

    翻越那些高山，便是矮人的居所，他们的地堡，栈道，就隐藏在常年风雪交加的白色山脉中。

    “我还是第一次距离吸血鬼城堡这么近。”

    塞尔塔凑过来，低声咕嚷。

    “什么样的人会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看那座城堡，它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鬼知道那里面埋葬了多少人类和怪物的尸骨。”

    塞尔塔继续咕嚷着。

    罗德突然感觉他的形容十分贴切——

    一座巨大的坟墓。的确，它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华丽且恐怖，无数幽灵盘踞其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就像盘踞在腐肉上的苍蝇，令人作呕。

    啊……

    前方，传来了士兵的惨叫。

    罗德穿过密集的人群，快速冲上前，却发现不过是虚惊一场。

    一名士兵在通过栈道时不小心摔落水里，发现周围都是浮动的人头。

    那些头颅泡在水里，大多已经严重腐烂，只剩下一张苍白的外皮还贴着骨头。那不肯闭合的双眼在特殊的角度下，宛如在凝视闯入的生者。这让不慎跌入泥潭的士兵惊恐不已。

    罗德安抚了士兵们的情绪，示意大部队继续前进。

    这样的情况接下来估计还会遇到很多。连罗德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等着自己，等着冰雪联军。

    一周来，他们不断深入希尔瓦尼亚腹地，一路上，都是被洗劫一空的村落。

    显然，有人不想让联军在路上获得一点补给，提前撤走了沿途的一切物资。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直接屠杀干净，沦为尸体，待吸血鬼或者死灵法师需要，便是出现在联军身后的生力军。

    罗德命令士兵将那些尸体全部焚烧了，但是有一些深埋地下，便没有时间去理会它们了。

    半日后，当联军接近这座亡灵主城时，罗德才看到侦查兵口中的外城墙，围绕在邓肯霍夫堡外围的，还有一层坚固的石墙。这层石墙比城堡的高墙低矮许多，在迷雾的笼罩下，从远处几乎看不出来。

    邓肯霍夫堡的外围城墙，用于保护城里的建筑。而邓肯霍夫城堡的主堡垒便位于城镇的中央，它的四周被密密麻麻的居民房和其他建筑包围着。

    罗德猜测，在主城堡周围，还有一条护城河，用于将居民区和城堡隔绝开。至于那条护城河里流淌着的是什么，罗德便不得而知了。侦察兵也无法进入主城探查情况。

    换做在基斯里夫或者诺斯卡，罗德还可以用万兽之书呼唤猎鹰来观察情况。但是在这里，罗德几乎感受不到兽群的灵魂。

    它们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了一般，万兽之书在这里毫无用处，它就像一本破烂的古书，只能静静挂在腰间，毫无生机活力。

    大部队在城镇外围安置下来。

    在安全距离之外，一顶顶白色帐篷被搭建了起来，炊事员开始准备晚餐，一缕缕炊烟从营地里升起，在城堡外围，大片白色帐篷里透露出来的生命气息和亡灵之城里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根据侦察兵传来的信息和情报，绘图员绘制出了邓肯霍夫堡的大致地图。

    这座巨大的亡灵城市一共有三座城门。北面的白骨之门、西面的女妖之门和南面的黑暗之门。

    每座城门上方都有重兵把守。

    尤里主教的意思，想用投石机摧毁城墙，再让大部队冲入缺口，占领城镇。

    但是，一路上，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荒凉的大地，邓肯霍夫堡周围，方圆数里内的树木早就被砍伐一空，使得任何进入城堡高塔视线的部队都一目了然。

    这是守城的常规做法，吸血鬼自然也懂。

    同时，树木被砍伐殆尽，使得制造投石器的原材料无法从当地获取。从后方运送的话，效率又太慢。

    所以，基斯里夫和西格玛教会的联军只能依靠军团中为数不多的火炮进行攻城。

    又一次的，罗德感受到了工业化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可惜基斯里夫还没有彻底转型，工业流水线还在一一点点建设中。

    再转头看看那位基斯里夫工业化的领军人物——拜尔沙泽·盖尔特。此时还像个孩子一般，和士兵们炫耀摆弄着他那花俏的金属系法术。

    亡灵之地没有昼夜之分，天空永远被浓密的乌云所遮蔽，哪怕是白天，都得通过火把来照明。而唯一可以区分白天黑夜的，恐怕就是天空中那两颗巨大的月亮——曼娜斯里布和莫斯里布。

    当巨大的月亮从西边升起时，预示着旧世界其他地方正在经历着黑夜，而当这两颗月亮落下时，意味着旧世界其他地方，已经是白昼。

    但是在这里，没人知道。

    迷雾就像黑巫师的魔法，始终笼罩着这座城。

    不时有女妖的尖叫和幽灵的低语从城里传出，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罗德听到了那鬼魅的低语，仿佛就在耳边，挥之不去。

    而身边的人，西贝斯，塞尔塔也一样听到了那些声音。

    可以想象，时间一长，这些异象足以把人逼疯。

    好在教会那边，看起来士气高涨。

    人声鼎沸的帝国西格玛教会营地里，火光冲天，鞭笞者们用火棍鞭笞着自己，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然而，这些虔诚的信徒却感受不到疼痛。唯有目光更加迥然有神，信仰加持下，他们的战斗欲望甚至超过了基斯里夫的正规军士兵。

    让罗德不得不感叹，钢铁，火药与信仰，的确是帝国的立国之根本。只有其中一样站得住脚，他们便可以异常强大，哪怕在最黑暗的势力面前，也可以坚持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