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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另一拨人
    因有另一拨人自曝,唐翎书招呼我们先不去各自搜寻打探,跟他一起去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看。

    唐翎书走南闯北、精于钻研,他对大自然的熟悉程度远胜于我,他分析植被和树木,迅速挑选出最安全的路线,带着我们悄无声息靠近。

    又一声惨叫,近在咫尺。

    我们加快脚步,突然,唐翎书示意我们停下,躲在一簇茂密的葛藤之后。

    我们透过枝叶缝隙,看见一位身材消瘦得如骷髅一般的男人,一手举着带血槽的佩剑,一手抓着一根长长的葛藤枝条。男人面色极度痛苦,他似乎怕极了手中这根葛藤,想拿剑砍,却仿佛手中的剑有千斤重,压着他喘不过来气,更别提移动它。

    男人突然大口喘气,面上的恐惧之色拉到极限,他死盯着葛藤的眼睛暴凸,浑身一颤,又一次发出惨叫。

    我们躲在葛藤后看得真切,这男人的情绪太真实,看得我们也是一身鸡皮疙瘩,似乎觉得四周有阴风吹过。

    唐翎书的声音很平静,他小声对我们分析说:“这人很有可能出现幻觉,葛藤没有这样的效果。”

    “夺命香!”一位护卫兵惊讶的脱口而出。

    其他三名护卫兵随后也都反应过来,神色中既有对传闻的恐惧,也有近距离窥见神秘之物的兴奋。

    我很佩服这名护卫兵的反应能力,倒也不着急,静听紫杉大人分析。

    唐翎书点点头,继续说:“附近很有可能存在制作夺命香的原料,保持警惕。看此人身形和打扮,像是冥兵营的杀手。”

    四名护卫兵彼此对视,他们没有说出口,但我猜他们肯定明白冥兵营和太子府的关系。

    唐翎书也是看破不说破他们的表现变化,又说:“冥兵营的人喜欢夜间行动,现在虽然是白天,但幽谷光线昏暗,倒也适合他们。他们擅长用毒,通常解毒药也在他们身上,所以万一中招了也不用特别害怕。”

    “不过眼下看他的情况,深陷幻觉中出不来,照这样下去,估计几次反复后能把自己吓死。”唐翎书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我却从中捕捉到一丝丝的无奈。

    “那,是救还是不救?救的话,出面吗?”我问他。

    唐翎书看向我,那小眼神我懂他的意思:跟我想到一块了。

    考虑到同行的这四位护卫兵可能不理解我话中的意思,于是唐翎书继续担当解说的角色:“人,各为其主,但生命还是珍贵的,可以救。咱们如果直接过去当他的面救他,一方面,打草惊蛇,另一方面,可能这人知道敌不过我们几个,选择吞毒自杀,这就会把事情变复杂了。”

    “所以,咱们偷偷的救?”一名护卫兵问道。

    “没错。”

    唐翎书扭头看四周地面,挑了一个小巧顺手的石头,也没给我们反应的时间,一个甩手出去,一击即中,外面那位冥兵营的哥们被打晕穴位倒在地上。

    我也只来得及给唐翎书比划了佩服的手势。

    唐翎书嘴角一勾,声音仍是压低的说:“动作轻一点,冥兵营的人通常几人一起组队行动。此时只有一人,要么其他人也遭遇不测,要么就是去找救兵,随时可能回来。跟上我,我们行动快一点。”

    我们学着唐翎书的样子,弯腰穿过一片葛藤攀爬的灌木丛,蹑手蹑脚围站到躺在地上的这位兄弟面前,观摩唐翎书搜身、把脉、检查他的多项生命情况。突然,唐翎书伸进冥兵营胸前衣领内的手轻微一抖,我的心也瞬间揪起来,我知道紫杉大人是多么行事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可他的表现,很有可能碰到了什么致伤的东西。但我不敢现在打扰他,暗暗运功我的雪狼秘籍,把身体反应的敏捷度提到最大。

    只见唐翎书停顿片刻思考,随即手如迅雷之势,从那人衣领里夹出一只墨绿色的小肉虫,小肉虫因为被抓住而使劲蠕动身躯。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听见不远处出现有人行走靠近的声音,我和唐翎书对视一眼,招呼四名护卫兵原路返回,又躲到刚才的葛藤丛后。

    我们刚蹲好,就看见两名冥兵营的杀手出现,两人也都是骨瘦如柴的身形。其中一名中等身高,和地上躺着的那位打扮相同;另一名,相比要高出半个头,衣着更讲究,佩剑也更阴寒,看脚步和眼神,明显功力更深厚些,很有可能是其他两人的上级。

    两名冥兵营的人看见同伴晕倒在地上,虽立刻环视四周扫视检查一番,但也并没有大惊小怪,估计以为只是迷幻的药性作怪。高个子简单检查地上同伴的身体和脉象后,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塞入他的口中让其吞下。随后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和另一人离开。

    我一开始旁观得很淡定,直到这个高个子把人给轻轻松松扛在肩上,我有点惊讶:这人的力气、体力也太好了吧?即使他们枯瘦如柴,但也都是骨架不小的成年男性,体重可不轻。

    隔壁几个护卫兵也看得目瞪口呆,在场的都是经过各种严酷训练的人,抗沙袋有多沉,大家都知道,何况是个人。尤其人家面无改色,简直有点强大。

    等冥兵营的人走远了,我才想起来,连忙看向唐翎书的手。

    这一看不得了,看得我惊出冷汗:唐翎书的手果然被这只虫子给咬了,创口虽小,但泛着诡异的绿色。我相信唐翎书肯定第一时间封了穴位、逼出毒血,可是就看伤口这个情况,总觉得不是很妙。

    见我脸上藏不住的担心,唐翎书笑了:“现在还没有异常,别太担心。”他从身后斜背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带孔小木盒,把绿色小肉虫放进去,关好,再把包裹重新斜系在背上。

    “咱们跟上去,看他们去哪。”唐翎书一刻没耽误,顺着冥兵营杀手离去的方向走去。

    我担心唐翎书的身体,不再断后,而是走在他的身后,方便时刻注意他的情况。

    一路上,唐翎书没有什么异常,他的追踪术也发挥正常,准确指向冥兵营杀手的路线。越是这样,我越担心,药效发挥的时间和效果跟一个人的功力和意志力有关,可能目前只是还没有爆发出来。

    就这样高度戒备的状态,我们走到一间小木屋前。这间小木屋的风格和闲事先生建造的那间小木屋很不一样,没那么光线通透,没那么讲究,由差不多粗细的粗树干叠加卡扣而成,屋顶是树皮和树干固定。感觉这不能算是一个长期居所,是临时的遮风挡雨睡觉的地方。木屋四周二十米内没有绿植,估计是地下埋了石灰和草药,为了驱虫。不知道绿色小肉虫也能驱走吗?我突然想到。

    两间小木屋还有一处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眼前的这间小木屋年代久远,经历大自然洗礼的岁月感非常明显。那这里很可能是当年烟云涧时期的建筑。

    要不要进去一看究竟?这样的问题我们也没必要思考,为什么?因为我们再小心,也还是暴露了。

    左右前后四方而来的破空声,带着杀气、速度和剧毒,向我们展示来自冥兵营的欢迎仪式。

    “迎敌!”唐翎书大声提醒。

    应声而起的“嗖嗖嗖”拔剑声,大家根据此刻的站位,默契的负责所靠近方位的护防:四名护卫兵负责右侧和右后方,我负责左方和左后方,唐翎书负责正面。

    暗器先到,是冥兵营特有的三角镖。和七星镖不同,七星镖本身没有方向,七个尖角皆可成为割衣破肤的刃尖;而三角镖有方向,两长一短的边,长长的一角就是它的剑尖,就好像我的银针针尖一样。三角镖上有血槽,一是为了平衡方向,另一个是减少使用破损,因为通常冥兵营的杀手会取回对方身上中的三角镖。

    带有方向要求的暗器,它的力度和速度相对没那么快得惊人。此外,刚和巨蟒生死搏命过,大家的反应能力都有不少的提高。几个剑花,几个旋身移步,躲开第一轮攻击。

    一声短促的口哨声,四道黑色人影跃入视野中。

    四名护卫兵二对一,我和唐翎书一对一。

    护卫兵大概对冥兵营的人很熟悉,无论是理论上的研究还是实践中的交手,所以他们胸有成竹,小心避开浸毒之物,使用云府特意破解的剑术套路应对对手。

    我的注意力一分为三,一个欣赏学习云府的破解术,一个盯紧唐翎书的身体动向,最后一个留给自己和冥兵营的杀手对战。

    本着不暴露身份的前提,我使用的是水氏剑法,唐翎书用的是唐府的功夫。冥兵营能和彩七杀位列杀手组织前列,除了用毒和团队作战优秀之外,硬实力是主要原因。我一向没有轻敌的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尤其还是苛刻训练出来的杀手,虽然此刻事关人命和生死,但也是学习的绝好时机。

    眼前的这几位冥兵营的杀手,和曾经盗用我“蓝杀手”身份的那三位杀手的武功不完全相同,那日的三人擅长打配合战,他们变换阵法,围攻对手。而现在这几位杀手,更擅长一对一打斗,他们在脚法上下了狠功夫,试图给人措手不及和应接不暇的体验。我非常喜欢研究脚法,喜欢轻功的人都有这方面的偏好,所以我特意表现出似乎应接不暇、但还能凑合应对的模样,于是顺利引得对手展示更多更有趣、甚至更玄妙的脚法,他试图把我逼出破绽,我也确实有好心的“暴露”出一丁点破绽甜头。

    只看一个人展示还不满足,我把注意力更多放在隔壁三组对战上:对手不同,脚法亦不同。

    然而有人发现了我的意图,存心不想让我窥得他们的“法宝”,于是他离开木屋,朝我袭击而来,并大喝一声“让开”,让和我对决的杀手给他腾空。

    是你呀。我忍住没让嘴角露出笑容,新的对手正是我们一路追踪那三人中的高个子杀手队长,我很期待与他的切磋。

    杀手队长携剑花而来,简单凌厉、方位稳准狠。显然,他一直在观察我。

    我今天带了把佩剑,但冥兵营的兵器淬毒,我不想佩剑沾上不清不楚的成分,所以至今我都没有拔剑。不过杀手队长力气惊人、内功深厚,我不能大意,于是心里打起小算盘,同时身形忽变,现学现卖使用对手们的脚法,几个虚晃就来到候在一边的前对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落拿走他手中的佩剑。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且出乎几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唐翎书。

    事后唐翎书问我:“你就不担心他们剑柄有毒?”

    我嘿嘿一笑:“观察过,没毒。”

    回到当下的激烈对决。我一改之前的守战法,主动以水氏剑法进攻杀手队长。江湖之中,只要对剑法感兴趣的人,都想亲眼见识下传闻中的水氏寒潇剑法,这位杀手队长也不例外。

    寒潇剑法实有十三层,一般族人只知十一层,云清麟学到第九层。考虑到前段时间在云府的遇袭,我此时使用的和当时一样,都是第九层寒潇剑法:剑随意动,剑锋凌厉,以一敌五没有问题。杀手队长的实力算是以一当三,但依然在第九层寒潇剑法的适用范围内。

    杀手队长的剑意又狠又沉重,剑身的血槽里新新旧旧的血迹如怨灵般随剑游走,它们既想把我压罩住,又想让我窒息而亡。

    这才是冥兵营的剑术精髓,我突然悟到,紧接着我想到破解之法:冥兵营终究是地府的兵,兵怎能斗得过王?冥王就是克制之法。我没有激发体内的雪狼秘籍,但我召唤出人性的凶狠,把剑比作判官笔,以居高势,审定他的死罪。

    我现在的武功招式,在杀手队长看来,是视其如尘土的凶残进攻之法,我并没有以柔克刚,而是以更硬碰硬,以压倒性的气势,碾灭他。而他只能承受、节节败退,在我判笔点上他死穴的那一刻,他别无他法,只能接受。

    同样的方式,我以更快的速度解决夺了他兵器的杀手,仍不满足,冲入云府护卫兵们的战场,几下便抢了他们的战功。就在我还想解决唐翎书的对手时,唐翎书先一步打晕他,然后抓住我的手,把我用力拽到他的面前,在我耳边轻声却有力的说:“小蓝儿,你醒一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