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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一波三折
    袁栀娘本来在宫里也不是很受重视,之前她怀孕,在袁太后的坚持下受册四妃之一,倒是很引起一番风波。

    但因为今年事情比较多,哪怕她生子还宫,也没什么人在意。

    就是一度注意过她的云风篁,也只记得她回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憔悴。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刚出月子没多久,还没恢复好,再加上万年县不如宫里方便,贤妃住不习惯,总之她没有光彩照人的回宫这很正常。

    结果这才几天啊,就不行了?

    云风篁狐疑道:“之前也没听说过,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说不行就不行?”

    “……燕鸿宫那边如今也是乱作一团。”陈兢微微躬身,说道,“好像是忽然不好的,说前些日子虽然也一直恹恹的,但因为太医日日开着药调养,也还在慢慢儿恢复之中。”

    “那太医呢?太医现在怎么说?”云风篁挑了挑眉,朝后靠了靠,懒洋洋的说道,“这是慈母皇太后的侄女儿,要是当真熬不过去,恐怕没那么简单,都悠着点儿!”

    陈兢颔首表示明白:“奴婢已经着人去跟太医问过话了,太医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可能是生产时落了什么病根?”

    云风篁哼笑道:“这话不尽不实,一准儿是胡扯!”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但太医们如今都在桃李殿上伺候着,奴婢也不好多问。”

    “继续盯着点儿,还有,彻查一下咱们宫里的人,最近可跟桃李殿那边有什么瓜葛?”云风篁想了想,吩咐道,“曲氏伊氏那边也着她们机灵些,贤妃是死是活看她自己造化,可别叫慈母皇太后借机生事,给本宫添堵!”

    反正换了她自己是袁太后的话,不管贤妃是因为什么缘故没有的,肯定会借机栽赃几个看不顺眼的妃嫔,免得这侄女儿白死了。

    由己度人,云风篁自然要防着袁太后坑自己。

    她这儿才叮嘱完底下人,那边皇后就派宫女过来相请,说是有事商议。

    到了崇昌殿上,就见顾箴脸色很是不好,底下还跪了好几个灰头土脸的宫人。

    因为两人膝下皇嗣才闹过,虽然云风篁不觉得有什么,顾箴心里毕竟不痛快,此刻也懒得啰嗦,直接抬那几个宫人抬了抬下巴,同云风篁说道:“这些都是桃李殿那边伺候贤妃膳食的。”

    云风篁有些诧异的落座:“怎么?贤妃的病?”

    “太医说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顾箴冷着脸,“所以将相关之人都拿过来了……只是他们没有一个承认的。”

    “这么大的事情,好好儿的谁会认?”云风篁看了眼皇后,“娘娘若是心慈手软,不若还是问问陛下,要不要请皇城司出马?”

    顾箴哼道:“这就不必了。”

    什么事情都喊皇城司,她这个皇后算什么?

    就命人将那些宫人拖下去料理一番,学点儿规矩再拉上来回话。

    末了让闲人退下,皱着眉,看向云风篁,“你之前说的那个事情……是真的?”

    “什么真的?”云风篁明知故问,“娘娘说的什么事情呢?”

    顾箴盯着她,片刻,才哼道:“若是贤妃这一遭熬不过去,有资格收养其子的,可就只有咱们这几个!”

    “那也不一定是娘娘这中宫养。”云风篁盘算着能不能推上一把,将自己胡说八道的事儿给敲实了,此刻就微微一笑,故意道,“莫忘记妾身膝下既然都养了三位皇嗣了,多一个也无妨。而且淑妃固然有孕在身,但算着日子,她那孩子生下来,同八皇子却不差多少,这不是现成给八皇子做个伴么?哦还有德妃呢,德妃膝下就一个女儿,若是能够收养八皇子,岂不是正好凑足了一个‘好’字?”

    “……你肯收养八皇子,慈母皇太后能放心你?”顾箴冷笑了一声,“德妃从进宫开始就跟你一伙的,慈母皇太后同样不会放心她!哦,淑妃这两年也与你共进退,你觉得,一旦贤妃有个三长两短,八皇子还能找其他人养着?”

    云风篁道:“娘娘慎言,贤妃也就是忽然病重了些,也还没说一定会出事儿呢?她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哪里就那么撑不住?就算真的撑不住了,为了八皇子,她能不咬着牙熬住了?这可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皇子,兴宁伯府日后富贵的保障不是?”

    她越是这么说,顾箴越是烦躁:“贤妃之前的憔悴无非就是生产的时候受了不少罪,她是头一胎,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本来这些日子的将养下来,都好了很多了。前两日宴饮上你也不是没看到,上了脂粉后,其实不是凑近了看,根本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妥。这会儿说不好就不好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也不一定。”云风篁站着说话腰不疼,反正贤妃的死活对她来说都不是很重要,八皇子给谁养也不会麻烦她,这次的事情,弄的好顾箴会同袁太后怼上,弄不好,她也没有任何损失,真正一身轻松。

    此刻就笑意盈盈道,“没准贤妃有什么痼疾之类的,忽然发作了呢?本来大家子里锦衣玉食呼奴使婢养着的贵女贵子,年纪轻轻忽然没了的也不在少数不是?”

    顾箴冷着脸:“你不要在这里打马虎眼了!本宫问你,这事儿你还知道些什么?”

    “什么知道什么?”云风篁懒洋洋的说道,“您不是觉得妾身骗您?这挑唆中宫与慈母皇太后不和的事儿,妾身哪里敢做?”

    “你当时就敢透露口风了,现在有什么不敢做的?”顾箴冷笑了一声,道,“再说了,本宫左右不得陛下心意,就算有着皇后的名份,也拿你没办法,更遑论是弹压你了。可那一位,却是陛下比亲娘还亲的慈母皇太后呢,你当初跟本宫说那些有的没的,不就是为了让本宫助你一臂之力?怎么,现在本宫打听起来,你又拿什么乔?”

    云风篁笑着说道:“这能怎么办呢?皇后娘娘先入为主就并不相信妾身,妾身之前掏心掏肺的时候,娘娘只当耳旁风,这会儿气头上,却是逼着妾身同您坦白。可是之后您冷静下来,少不得觉得慈母皇太后究竟不能得罪,到那时候,妾身白费功夫事小,关键是,娘娘万一转头将妾身给卖了,就算陛下偏疼妾身,却也容不得妾身做这样的事情吧?”

    顾箴面无表情:“你不要在这里故作为难,你该明白本宫坐在这个位子上,最看重的是什么!若果慈母皇太后当真想通过本宫来谋取东宫,这是本宫,是顾氏都无法容忍的事儿!为此,就算本宫愿意息事宁人,本宫背后的顾氏也不会妥协的!这些道理本宫都明白,你敏贵妃会不清楚?”

    “娘娘真是太高看妾身了。”云风篁只是笑,“妾身虽然因为不受慈母皇太后宠爱,为防惹怒慈母皇太后,平常就很注意春慵宫那边,还有兴宁伯府,但毕竟出身寒微,能够打探出来的消息,少之又少。之所以能够晓得这番事儿,还是因为贤妃入宫日子短,身边可信的人不多。但那也只是之前,自从她怀孕且被断定是男胎以来,慈母皇太后跟兴宁伯府对她有多在意,娘娘您都清楚。如今就是妾身在她身边也安插不了什么眼线,顶多找几个粗使打听下动静罢了。”

    顾箴凝视着她。

    云风篁坦然跟她对望。

    殿中有片刻的寂静,末了云风篁就直接起了身,说没其他事儿自己还要照顾皇嗣,这就告退了?

    “……”顾箴沉着脸点头。

    等她离开之后,皇后问左右:“你们说,贤妃突兀重病这事儿,究竟是偶然呢,还是贵妃或者袁家做的?”

    “……娘娘,要不咱们静观其变?”左右想了想,就劝皇后,“贤妃虽然不是慈母皇太后最宠爱的侄女,但因为生下八皇子,却也备受慈母皇太后看重。她有了闪失,慈母皇太后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而且,“娘娘若是担心会被要求接手八皇子,不如先行称病?”

    “其实娘娘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八皇子落地的时候贤妃还好好儿的,如今八皇子是明明白白记在了玉碟上,乃是贤妃名下。就算陛下亲自将其托付给娘娘,那顶多就是娘娘代为抚养,仍旧属于贤妃所出的庶皇子。”近侍又提醒皇后,“错非娘娘自己同意,否则怎么可能成为嫡子呢?再者,娘娘请想,陛下恐怕也不会赞成此事的。”

    顾箴听着心下稍安,叹道:“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

    这要是楚王没出事儿,她还能暗暗诅咒淳嘉早登极乐,自己挟幼主登基,那会儿可不就不需要这样操心受气了?

    但现在么,最不希望淳嘉出事的人就有她了。

    毕竟宗亲文武都不可能同意一个烧坏了脑子的皇子承位的,如果淳嘉此刻有什么不好,会便宜了谁不好说,但她这个中宫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还有得熬。

    顾箴当天傍晚就传出了卧病的消息,对外说是这两日太过操心的缘故,云风篁对她用心一清二楚,只是笑:“要这是凑巧呢,皇后娘娘可不是白忙一场?要这是有心人设计啊,怎么可能让皇后娘娘这样轻描淡写的躲过去?”

    说了这话,又问,“桃李殿那些个人,皇后可问出什么来没有?”

    “好像没有。”陈兢小声说道,“因为皇后娘娘仓促称病,这事儿还没人提起来。不过奴婢瞧着,皇后娘娘大概会将人跟事情推给咱们?”

    云风篁说道:“怎么可能?本宫倒是不介意接这个手。但慈母皇太后能放心?”

    她气定神闲的等着袁太后入场,但这一天到宫门落锁,春慵宫也悄然无声,只听说袁太后派人去看了贤妃,似乎无意节外生枝。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云风篁跟左右说,“你们看着吧,要么今儿个头一日,慈母皇太后还要装一装样子。等明儿个,要是贤妃就这么好起来,那还能说是凑巧,没人设计。不然的话,就算不是慈母皇太后做的,她也肯定要做点儿什么了。”

    浣花殿上下于是斗志满满的入睡了。

    次日起来果然听到一个大消息,不过不是春慵宫,而是延福宫:之前从桃李殿提过去待审问的宫人都死了!

    一晚上的功夫一个也没剩!

    顾箴:“……”

    近侍惶惶然跪在殿下请罪:“……昨儿个娘娘吩咐给他们立规矩,奴婢故此将人拉到殿后动了板子……后来有人吃不住,胡乱招供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但到底没人承认谋害贤妃。当时时辰已晚,奴婢们就命人将他们关进柴房,等着今儿个请娘娘示下该如何处置。不想今儿个一开门,里头人都没了气息!”

    “会不会是你们昨日下手太重?”看着皇后脸色不好,就有人站出来追问,“不是说了让你们给立个规矩,还是要继续问话的,怎么下手那样重?!”

    “绝无此事!”负责行刑的近侍忙不迭的否认,说动手的都是积年的经验,说打什么样就打什么样,绝对不可能出现失手的情况,“昨儿个打完了,问话的时候,他们都还精神着的。”

    顾箴冷笑出声:“不必再问他们了!就算当真失手,怎么可能一群人都失手一个也没活下来的?!这必然是宫里被掺了沙子,存心栽赃本宫!!!”

    接下来的事情跟皇后预想的一模一样,昨儿个还安安静静的袁太后,听说这一批人都死在了崇昌殿,立马炸了,亲自赶过来质问皇后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这起子狗奴才死了没什么,可若因此查不出是谁在谋害贤妃,要怎么办?!”

    “母后说的是。”顾箴心中冰冷一片,面上却娴熟的挂上内疚之色,“儿媳其实也没有打死他们的意思,只是昨儿贵妃说,好好儿的问话谁会认罪,故此叫人拉下去松松筋骨,谁知道儿媳这不争气的身子骨儿,贵妃走后没多久就觉得身上不大好,故而耽搁了此事……却为歹人趁势杀人灭口了!但就算如此,儿媳身为六宫之主,到底是没打理好内闱,愧对母后与陛下的信任,也对不起贤妃!”

    说着黯然神伤,摇摇欲坠。

    看这情形,袁太后也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叹道:“这也怪不得你,你素来是个心善的孩子……”

    欲言又止了会儿,就问起云风篁,“贵妃什么时候来的,都说了做了些什么?怎么她一来,桃李殿的人就要挨罚,连皇后也在半晌后卧病?跟个灾星似的。”

    顾箴提到云风篁,就是想拉贵妃下水,此刻措辞当然就是怎么让贵妃有嫌疑怎么来。

    袁太后听罢神色变幻不定了好一会,方才徐徐说道:“哀家知道了,哀家这就去寻皇儿,跟他问个清楚!”

    这时候就看到贤妃在皇帝跟前的地位了。

    太后去太初宫找淳嘉讲了来龙去脉,怀疑云风篁灭口灭到崇昌殿,还有谋害皇后的嫌疑时,淳嘉才知道贤妃病情加重这事儿:“贤妃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病重了?”

    毕竟他现在日理万机,后宫之中够资格有风吹草动就立刻禀告到跟前的人就那么几个。

    像贤妃不得宠,哪怕位份高又生了皇子,不是确定快死了,雁引这些人也不敢贸然拿这消息打扰皇帝的。

    不定就让皇帝觉得没眼色,转头调走呢?

    袁太后却不知道这回事,闻言差点没被气死过去:“那好歹是四妃之一,她如今躺在榻上挣命,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贵妃稍微有个头疼脑热,你就扔下朝政去陪,你……你干脆遣散六宫,只留贵妃一个算了!!!”

    淳嘉起身去哄:“母后莫要生气,实在是孩儿这两日格外忙碌,许是底下人没寻到机会禀告。”

    就沉了脸责问雁引,“这么大的消息为何一直没人禀告朕?!”

    雁引识趣的背锅,立刻跪下来请罪,说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请太后不要责怪皇帝:“这两日朝政繁忙,陛下终日埋首案牍,奴婢瞧着心疼,怕陛下听到这消息会越发的难过,寻思着没准贤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过两日就好了,那时候再告诉陛下也好……奴婢知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袁太后已经懒得跟淳嘉争论他到底是对贤妃不上心呢还是当真被底下人坑了,并不理会雁引,只淡淡问:“那皇儿现在打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