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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寂寞
    在华亭,相比于一张会员卡就可以代表身份地位的园林盛宴,寒月宫的存在则更加的鲜为人知。

    寒月宫的历史要早于园林盛宴多年,当初是以会所的名义审批,可多年之后的今天,这里依然不曾向外界发出过任何一张会员卡。

    寒月宫占地面积将近两百亩,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精致,这种面积的会所,在华亭无疑是有些拿不出手的,可如果抛开面积来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却都堪称极尽完美。

    寒月宫位于华亭西郊,坐西南朝东北,从风水上而言,是标准的‘坐金銮,镇宝塔,聚宝盆’的乐土,靠山高硬,前景开阔,完全可以说是一块永保安康的福地。

    这里内部的一切布置也都是出自中洲某位风水大家的手笔,说夸张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讲究的。

    跟园林盛宴的古香古色不同的是,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朝着现代化发展,追求一种极致的奢华与精巧,寒月宫中央的主建筑占地将近五千平方米,高六层,超过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是用玻璃搭建,周围是一圈人工湖,主体建筑见于湖心,看上去高贵冷艳。

    天气好的时候,周围的绿水青山,蓝天白云都可以清晰的倒映在主建筑的每一块玻璃上,在阳光的反射下,华美的犹如艺术品。

    主建筑外围还有几栋小巧而精致的别墅,以一种微妙的角度将主建筑护卫在中心,这是服务人员和安保人员居住的地方,从高空俯瞰,整个寒月宫的整体形状都犹如一轮寒月,弧度巧妙,中间宽两边窄,内部的每一处布置都恰到好处,看上去有种盛大而严谨的感觉。

    只不过如此福地,平日里大部分时间却都处于空置状态,只有不到三十名服务人员负责打扫卫生,整个寒月宫不接待客人,一年到头都冷冷清清,只有极少数的时间里,才会相对的热闹一些。

    所以与其说寒月宫是会所,倒不如说是某个大人物的行宫更为贴切。

    天气晴朗。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一个看上去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寒月宫的门口。

    他穿着一身极为宽大的黑色袍子,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黑袍的笼罩之下,不要说相貌,就连身材在宽大黑袍的遮掩下都不明显。

    看着就让人觉着诡异的黑袍人走进雕刻着一轮寒月的大门,走过那座横跨整个人工湖的精致拱桥,来到主体建筑的门前,一路畅通无阻。

    一名看不出年纪的女子站在门前,看着缓缓而来的黑袍人,一脸真诚的笑意。

    女人相貌平平,但气质却温柔的如同环湖之水,不经意的轻轻荡漾,便是极为醉人的风情,她穿着一身浅白色的旗袍,优雅的站在门前,犹如豪门巨阀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玫瑰,二爷在吗?”

    黑袍人来到女人身前,声音低沉的问道。

    “在楼上看书,一夜没睡,你要是还不回来,估计二爷就要让我去找你了。”

    代号玫瑰的女人声线文雅柔和,不急不躁,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一种知性的味道,她的相貌并不出众,但皮肤却极为白嫩细腻,乍一看上去,说她二十来岁完全没问题,说她三十来岁,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黑袍中的男人身躯略微僵硬了下,点点头,直接走进行宫大门。

    行宫内的装饰与外界截然相反,充满古风,但却又不是纯粹的古香古色,有点像是数百年前的民国风格,庄重大气,看上去底蕴十足。

    黑袍沉默着登上大厅中的红木台阶来到三楼,在一间房门前站定。

    “是黑袍吗?进来吧。”

    一道低沉柔和的嗓音从房间内响起,透过隔音极高的房间,依旧清晰。

    黑袍推门而进。

    房门后是一间将近一百五十平米的超大房间,深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天花板上绘制着金色的彩绘作为装饰,放肆而随意的在整个天花板上蔓延,四面墙壁全部都是玻璃,一个极大的紫檀木书柜几乎占满了一面墙壁的空间,散发着檀木香气的书柜上摆满了书籍和各种古玩,两张真皮沙发随意摆放在另一侧的窗户前,中间则是一个棋盘。

    房间内一片黑暗。

    落地窗的采光本来是极好,但此时却被窗帘严严实实的遮住,整个房间内的一切能见度都是极低。

    黑袍顺着微弱的光线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继续沉默。

    “任务失败了?”

    黑暗中,那道柔和低沉的嗓音继续响起,在极差的光线里,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一样,甚至无法让人确定他的确切位置。

    “是。”

    黑袍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道:“对不起,二爷。”

    “不必自责,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二爷似乎笑了笑,低沉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着,轻飘飘的:“王月瞳的身份非同一般,能杀自然是最好,失败也不令人意外。刺杀小队如何了?”

    “全军覆没。”

    黑袍脸部的肌肉明显的抽搐了下,嗓音嘶哑。

    “嗯...”

    在黑袍看不到的环境里,二爷沉吟了一声,半晌,才缓缓道:“如此也好,这样就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了。”

    他再次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贴身保护王月瞳的是谁?”

    “是妖姬。”

    黑袍的嗓音阴冷阴冷的:“但是妖姬并没有出面,为王月瞳抗下这次暗杀的,是一个跟她在一起的年轻人。”

    二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黑袍说下去。

    “三剑!”

    黑袍的嗓音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的语气略微颤抖,带着难以言喻的仇恨:“对方在御气境强提境界,到达燃火境,只出了三剑,暗杀小队就全军覆没!”

    “御气境?!”

    二爷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诧异和惊疑,听着黑袍不同寻常的语气,对自己这位老部下多有了解的他深呼吸一口,平静道:“你认识那三剑?”

    “我认出了一剑。”

    黑袍的嗓音愈发沙哑,黑暗中,他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带着一种由衷的心悸与怨毒。

    他伸出手透过黑袍,摸着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笑的凄惨:“剑九黄昏!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剑啊,今天在看到,就跟做梦一样。”

    房间内顿时沉寂下来。

    二爷沉默着,良久都没有出声。

    黑袍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痴痴呆呆,恍惚的犹如没有灵魂的木偶。

    剑九黄昏!

    这一剑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代表着曾经某个无敌传承的一式绝学,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场永远都不想再提起的噩梦。

    二十年前,黑袍还是组织里最强大的天才,甚至连组织内部的几位巨头都觉得他有无敌之资,三十三岁进入惊雷境巅峰,那个时候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甚至连组织内部都将他当成了新巨头的候选人来培养。

    那时的黑袍一心想要冲进所有武者都梦寐以求的无敌境,成为黑暗世界最强的一批人之一。

    那是他最疯狂的时候。

    疯狂到了他主动去执行组织内部的那次绝密任务——前往中洲边境,围攻一位已经进入无敌境的中洲年轻天骄。

    各方势力组成的三位无敌境高手带队,超过十位惊雷境巅峰高手辅助,甚至还出动了一把凶兵!

    那是黑袍记忆中最为惨烈,最为惊心动魄的一战。

    大量的精锐血洒战场,高手伏尸,剑光冲霄,凶兵轰鸣!

    黑袍是那场围攻的直接参与者,虽然在最外围,但他却也最直接的领略到了那位无敌人物的风采,同样也领略到了那风云变色的一剑!

    黑袍哭哭笑笑,神色癫狂。

    犹记得当年自己距离最中心的战场还有着数十米的距离,可那位年仅三十六岁的无敌境高手却在被围攻中直接朝着自己这群惊雷境的人挥出了一剑。

    剑九黄昏!

    无敌剑意激荡,数十米的距离,站在最前方的几名惊雷境高手连动都没动,直接就被那股庞然的剑气撕碎,黑袍自己本来也无法幸免,但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却有一个从他出道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女子为他挡了一剑。

    她粉身碎骨后,剑气余波未散,一冲而过后又毁了他半张脸。

    从那时起,他就成了黑袍。

    那个他曾经最为珍视的女子死了,救下来的,却相当于一个废人。

    多年来,在那一剑的阴影中,他不仅没有突破到无敌境,境界甚至不进反退,到如今距离真正的惊雷境巅峰,甚至还有一小段距离。

    黑袍咬牙切齿,突然开口道:“二爷,我想杀了他!”

    “你说清楚一些。”

    二爷在黑暗中的声音依旧柔和,但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黑袍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语无伦次,深呼吸一口,勉强平静下来道:“王月瞳和那小子还是很机灵的,刚发现不对就想跑,我出手拦了下他们的车,结果就被盯上了,是军师!”

    “哪个军师?”

    二爷的声音似乎也有些无奈,看样子剑九黄昏不止拦住了他们对王月瞳的刺杀,还让黑袍有些过于激动了,一场针对王月瞳的刺杀听到现在,也就是妖姬的出现比较合理,剑九黄昏和这所谓的军师,完全就是莫名其妙。

    “轮回的军师。”

    黑袍声音顿了顿,继续道:“跟军师在一起的应该是骑士,我没敢靠太近,所以不能确定。”

    二爷半晌都没有说话。

    如今的黑暗世界,自然是各大无敌境高手风采无双,可一些特殊的惊雷境高手,同样也是光芒万丈。

    轮回十二天王是如此。

    北海王氏的妖姬也是如此。

    如今骤然听到轮回的军师和骑士也出现在刺杀现场,二爷意外之余更多的则是头痛。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次的刺杀是别人给自己设计的一个陷阱,不过这种念头刚浮现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我听说北海王氏的王逍遥一直在追求秦微白?难道被他得手了?”

    二爷沉默了一会,才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语气中有些隐藏的很深的异样。

    “如果我观察的没错,军师保护的不是王月瞳,而是王月瞳身边的那个小杂碎!”

    黑袍咬牙切齿道:“军师发现我后,我第一时间撤离,被他追了一天,直到不久前他才像是接到什么命令一样,自己消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现在还在外面跟他玩捉迷藏。”

    “你们有过交手?”

    二爷问道:“军师实力如何?”

    轮回十二天王中,排名第一的是圣徒,其神秘程度跟那位宫主比起来也不相上下,而紧随圣徒之后的,便是军师。

    没人见过军师出手,甚至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如今刺杀行动虽然失败,但见到了军师,起码也能算是个收获。

    “深不可测!”

    黑袍犹豫了下,缓缓道:“是个男人,神神秘秘的,看不清长相,我和他交手两招,几乎是完败。”

    说这话的时候,他满心的不甘,如果不是二十年前亲身经历的那一剑击碎了他的武道意志,让他这么多年来始终浑浑噩噩的话,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比军师差半分。

    二爷在黑暗中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剑九黄昏。

    轮回宫。

    北海王氏。

    这一切似乎都牵扯到了一起了,二爷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比王月瞳更加合适的切入点。

    “二爷,让我杀了他吧!”

    黑袍狰狞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从武道中来讲,这几乎就是标准的心魔。

    二十年前,那一式剑九击碎了他的武道意志,让他所有的信心都彻底粉碎,挣扎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稳住了阵脚,结果今天又看到了一式虽然稚嫩,但却依旧剑意无穷的剑九。

    这一剑将会成为他内心永远的障碍。

    只有杀了那小子,他的心境才会平和一些,甚至武道更进一层都说不定。

    “真的是剑九?”

    二爷突然问道:“如果真的是剑九的话,那就说明那个年轻人就是昆仑轩辕台这一代的传承者了。真是奇怪,我听说李鸿河当年有个孙女,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杀了,他应该无后才对,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外姓人?如此重要的绝学,李鸿河当真舍得传给外姓人?”

    “李氏如果真的有了传人的话,那么李氏是怎么跟轮回宫扯上关系的?两大天王暗中保护,看来这个年轻人对轮回宫也是极为重要的。”

    “二爷...”

    黑袍打断了对方的自言自语,语气急切道:“我会做的干净一些,没有万全把握的话,不会出手,让我去杀了他吧!”

    “杀了他?”

    二爷反问了一句,轻声道:“杀一个年轻人,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但他身边的轮回天王,你打算怎么处理?无论军师还是骑士,你似乎都不是对手,总不能让我亲自出手吧?他能跟王月瞳在一起,想必也是天空学院的新生,难道你还打算潜入天空学院?在庄华阳手下,你能撑多久?”

    “哦,我忘了,华亭还有一个虞东来,那也是李鸿河当年的老部下,就是虞东来,想玩死你似乎也不需要费什么力气,杀他?你怎么杀?”

    “求二爷帮我。”

    黑袍猛然起身,重重的跪在地上,一片黑暗中,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他的额头狠狠的触碰地毯,再次道:“求二爷成全。”

    “古千川什么时候来华亭?”

    二爷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跪在地上的黑袍,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古千川!

    昆仑城大长老,也是昆仑城第二位无敌境高手。

    昆仑城城主,号称中洲战神的古行云近年来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中洲特战系统的事物,而昆仑城内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古千川在处理。

    黑袍磕头的动作一顿,轻声道:“大概三四天后,不会超过五天,他就会来跟您见面。”

    “三五天吗?很好,我接到密报,北海王氏的继承人王圣霄快要突破燃火入惊雷了,王天纵已经准备带他亲自去荒漠走一趟,现在王月瞳遭到袭杀,三五天之内,估计王天纵也会来到华亭,到时候恐怕会很热闹。”

    二爷轻声笑道,语气低沉而阴冷。

    黑袍犹豫了下,试探道:“二爷是想要曝出那小子的身份来历?”

    “蠢货!”

    二爷冷哼一声:“我们将他的来历曝光,基本上就等于是承认王月瞳是我们袭击的。你在想些什么?”

    “而且王天纵处理什么事情都是滴水不漏,这么把对方的身份暴露出来,哪怕是做做样子,王天纵也会暂时保住他,到时候我们下手反而更不方便。”

    黑袍微微低下头,不言不语。

    “时间还够,你和玫瑰现在离开寒月宫,我会将月华调过来,玫瑰和月华到时会缠住军师和骑士,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二爷深呼吸一口,语气柔和的问道。

    “明白!”

    黑袍身体一颤,重重磕头道:“谢二爷成全。”

    身体始终隐藏在黑暗中的二爷语气平淡无奇:“去办吧。”

    黑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离开一片黑暗的书房。

    没有任何光线的书房中,二爷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思索。

    古千川。

    王天纵。

    还有一个被轮回宫极为重视的李氏传人。

    李氏和昆仑城以及王氏又是恩怨复杂。

    这个关键人物如果被杀的话,四方甚至更多的势力,又该如何自处?

    二爷轻笑一声,点了根烟,轻声道:“越乱越好。”

    烟头明灭不定,微弱的光芒下,那是一张儒雅而阴冷的中年脸庞。

    他身体靠在背后的真皮沙发上,喃喃自语道:“没有李氏的黑暗世界,真是寂寞啊。”

    一支烟即将燃尽的时候,他又自嘲的笑了笑道:“不在黑暗世界的李氏,多年来想必也是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