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点火的信号炸响，在天空之中带起一道绚丽的色彩。

    如此色彩，不仅落入了提前守候在各处引火点的人员眼睛里，也落入了吐蕃人眼中。

    一些吐蕃人下意识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抹迷惑之色。

    这时，一股硝烟味忽然在整座松州城内弥漫开来。

    “什么味道？”

    一些吐蕃人抽抽鼻子，眼中的迷惑之色更浓。

    一个吐蕃将领正站在城楼上宣示自己的武功，余光忽然瞥见松州城后面的山上忽然冒起了火光。

    “那是？”

    那吐蕃将领一开始还有些迷惑，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硝烟味窜入鼻腔。

    “这股味道！”

    吐蕃将领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股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见过。

    但还不等他回想起来，整个松州城便陡然被一层薄雾所笼罩，其他吐蕃人也闻见了这股刺鼻的味道。

    “不好！”

    “是唐军的武器~”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他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可以，晚了！

    “轰隆~~~”

    一道闷响仿佛在所有人的心脏上炸开。

    刹那间，天摇地动，山河崩塌。

    一股肉眼可见的波纹以小狼山为中心散开，接触到这股波纹的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了齑粉。

    沱水对岸的吐蕃人，上一秒还在庆祝拿下松州的大胜，下一秒便发现天色陡然黑了下来。

    等他们看清对岸时，一阵烟尘已经笼盖了全军，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尘土和飞石，许多人甚至来不及迈动脚步，便被倾泻而来的沙石掩埋。

    “嗡~”

    即便是远在数里开外的唐军，也被这一阵地动山摇震了个七零八落。

    李让被震得滚落至一处荆棘丛里，好半晌才狼狈的爬起来。

    只是刚刚爬起来，耳朵边便是一阵嗡鸣。

    其他唐军将士比李让也好不到哪里去，东倒西歪地散作一团。

    李让来不及去管其他人，急忙爬出荆棘丛中，看向原本松州所在的方向。

    旋即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只见松州方向，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经久不散，完全看不清硝烟之下是什么情况。

    奔腾而下的沱水，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露出了河床。

    “额滴乖，那吐蕃，还能有活人吗？”

    方老五不知何时也爬到了李让身旁，看着松州的方向，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其他唐军也爬上了制高点，望着松州上空那朵经久不散的蘑菇云，不约而同的愣在当场。

    许多将士眼底更是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一抹惊恐，驱之不散。

    “咕嘟~”

    吞咽口水的声音络绎不绝，就连回过神来的安修仁，亦是心脏控制不住地颤抖。

    一群人就这么怔怔地看着远方，直至冬日的寒风，逐渐将硝烟吹散，露出烟尘之下的真容。

    看清如今的松州现状之后，一些将士顿时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这是人间的力量吗？”

    就连安修仁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李让强定心神，大声道：“弟兄们，随我杀回松州。”

    “杀~”

    李让的话音落下，众人便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吼，只是震天的吼声之下，隐藏的是无边的恐惧。

    面对这等足可毁天灭地的力量，没人能不惊恐，包括李让这个始作俑者。

    尽管火药是他发明的，炸塌小狼山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但现在，他的心，同样在颤抖。

    于是，他也跟着所有人嘶吼起来。

    “杀！”

    数千唐军浩浩荡荡的下山，朝着已经面目全非的小狼山冲了过去。

    然后，在一片碎石前停下了脚步。

    看着眼前的场面，众人忍不住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他们的距离太远，尽管震撼，但仍旧像是一个旁观者。

    直到他们再度回到松州城附近，那股铺天盖地的灭世之力迎面袭来，他们才算是真正的理解到了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只见眼前凭空出现了一道数里长，数百丈宽，高达数十丈的河坝。

    熟悉的松州城，熟悉的沱水，熟悉的小狼山都已经消失不见。

    就连沱水对岸的吐蕃大营，也被轰然倒塌的小狼山掩埋大半。

    而吐蕃大营里，侥幸逃得性命的吐蕃人，此刻，像是空间被定格住一般，站在对岸一动也不敢动。

    看清松州城现状的瞬间，李让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大的侥幸心理。

    幸好，幸好刘仁轨率先想出了截流沱水，令沱水回归古河道的法子。

    否则，按照他原来的计划，这里将会形成一个巨大的堰塞湖。

    他不敢想象，沱水水位陡然抬升百米，在一瞬间倾泻而下，下游的益州平原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简直就是末日一般的场面。

    回过神来，李让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傻了一样的吐蕃人，大手一挥，吼道：“弟兄们，随我杀！”

    “杀！”

    李让一声令下，松州守军便拿着武器，踏过已经露底的河床，朝着对岸杀了过去。

    吐蕃人还没投降，那就还是敌人。

    被吓傻了的敌人，同样是敌人。

    或许是唐军的士气太甚，也或者是唐军的喊杀声太大，一些望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大坝愣神的吐蕃人逐渐回神。

    看见唐军顺着河床杀了过来，一些吐蕃人眼中忽然弥漫起恐惧之色。

    仿佛唐军不是人，而是地狱索命的恶鬼一般。

    他们一脸惊恐地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唐军。

    “逃！”

    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喝，惊醒了所有吐蕃人。

    他们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

    这一刻，他们的心神已经完全崩溃，什么勇士精神，什么胆小鬼要绑上狐狸尾巴，也约束不了他们求生的本能。

    吐蕃援军大概来了四万，加上之前的两万人，就是六万。

    小狼山被夷平，至少也接近四万吐蕃士卒被埋在了山石之下，剩余的吐蕃人不足两万之数。

    当然，从数字上来算，吐蕃军的人数依旧是唐军的四倍还多。

    但现在，吐蕃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斗志，求生的本能已经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心神。

    因此，就出现了四千多人追着近两万人漫山遍野跑的奇特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