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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势 第六十六章 哭穷的普鲁士王子
    离开云阳不到五个小时,火车便驶抵了香江(今澳洲罗克汉普顿市)——一个被冠以牛肉之都和煤城的东部重埠。

    该城位于香江河畔(菲茨罗伊河),距海湾入口不到六十公里,人口十二万五千余,为联系内河及沿海运输的河港,也是沿海铁路和中部铁路的交汇处。

    香江内陆腹地有面积极为广阔的草原牧场,而来自海洋的西北季风比较湿润,给该地带来了较为充沛的水汽并形成降水,为牧草生长提供水分和放养牲畜提供足够的饮用水,使得香江府成为最负盛名的畜牧产地,辖下的数个县份和农牧管区饲养了超过百万只牛羊,产量规模冠绝本土。

    除此之外,香江府还拥有丰富的煤炭资源,本土最大的几家煤矿就位于该地,每年从这里输出的煤炭规模超过六七百万吨,不仅为本地区提供了巨大的财政支持,而且还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乃是该地两大经济支柱之一。

    就在火车于香江站短暂停靠期间,潘广峰竟然在这里意外地碰到了一位熟人。

    “尊敬的大使先生,很高兴在你们国家能再次遇到你。”一名年轻的欧洲人走到潘广峰面前,微微弯了一下腰,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

    “弗里德里希王子,说实话,在这里遇到你,我也非常高兴,但更多的则充满了好奇。”潘广峰微笑着说道:“想不到你至今仍未返回欧洲,而且还能在我汉洲本土与你再次相见。”

    “哦,大使先生,我认为,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们的国家。”普鲁士王国弗里德里希王子(即未来的腓特烈二世)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你们的国家太大了,太壮阔了,仅仅在汉洲游历一圈,就足足花了我一年多的时间。哦,上帝,要知道我可是乘坐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交通工具——火车来游览你们的国家。这要是在普鲁士,即使骑着马连续不停地奔驰,然后围着我们那不大的国土上面转一圈,恐怕也不会少于一個月。”

    “嗯?”潘广峰有些吃惊地看着对方,“王子殿下的意思是,伱已经乘坐火车围绕着汉洲转了一圈?这可真的有点让我大吃一惊。说实话,我在汉洲生活了三十多年,迄今为止也未游历过整个汉洲。”

    “是吗?”弗里德里希王子闻言,明显有些自豪,“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我环绕汉洲一圈的伟大经历,将可能会载入史册?哦,当然,这一记录,应该是第一个外国人环绕汉洲大陆的记录。我想,你们的国家,一定有很多旅行家曾做过这样的壮举。哦,上帝,我认为火车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它将曾经遥不可及的距离变得非常短,也将我们花费大量游历的时间大大缩减。说实话,大使先生,我非常期待你们齐国的工程师为我们普鲁士王国修建的铁路能早日完工。那样的话,我就能在普鲁士的土地上乘坐火车,惬意而舒适地遍览我们自己的美丽家乡。”

    在返回本土前,潘广峰作为驻欧全权公使,借着撮合瑞典和普鲁士签订一份战时中立协议之际,代表齐国又与普鲁士政府签订了一揽子经济合作协议,其中就有一份重要的铁路工程修建合同,从首都柏林通往北方重要商港斯德丁(今波兰什切青市)和南方军事重镇莱比锡的一条纵贯南北铁路。

    当这份经济协议被传回长安审议核准时,想必这位普鲁士王子一定是从外交渠道获悉了此中消息。

    普鲁士王国地处中欧平原,周围大国林立,波兰、神圣罗马帝国、法国、汉诺威(是时,汉诺威与英格兰为共主联邦)、萨克森,以及波罗的海沿岸的丹麦、瑞典、俄罗斯,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尽管普鲁士王国在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主政期间,将王国军队扩充至八万人的庞大规模,军力远超北德意志诸邦国,但身处四战之地,普鲁士王国仍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周边国家的群殴。

    所以,普鲁士王国历年来除了不断增加武备外,还积极开展周边外交活动,纵横辟阖,东边竭力削弱波兰,使尽各种手段,阻碍其顺利进行政治和军事上的改革,防止其国力增强;东南边则警戒不断在德意志地区扩张影响力的奥地利人,同时还垂涎对方富庶的西里西亚;南边的萨克森和西边的汉诺威两个邦国如芒在背,是欲破之而后快的目标;在北边波罗的海,则不遗余力地要排除瑞典和丹麦的干扰,避免这两个昔日北欧霸主从海上威胁普鲁士。

    在这种情势下,若是能在王国境内修建几条通达四方的铁路,便可以将有限的兵力迅速运至战事激烈之处,实现以快打慢,或者迅速形成局部兵力优势,这对普鲁士而言,不啻于实现自身军事实力的数倍加持。

    当然,前提条件就是,普鲁士王国成为该地区唯一拥有铁路的国家,从而才能充分发挥这种便捷交通工具的巨大作用。

    目前看来,普鲁士王国确实已经走在了最前面,可能会成为继法国、爱尔兰之后的第三个修建铁路的国家。

    因为,以齐国跟奥地利人糟糕的关系,连政治接触都很少,别提会有什么正式的经济合作往来了,多半不可能帮他们在境内修建铁路。

    而脑子不太好使的波兰人很明显还没意识到铁路的巨大好处,况且以他们办事拖沓,以及为了一点小事便争论不休的政治体制,就是想要引进铁路怕也是困难重重,继而变得遥遥无期。

    汉诺威作为英格兰王国的共主联邦领地,简直就是乔治二世的私家财产,不太可能会从荷包里拿出一大笔钱以及施以大量政治和经济利益与齐国展开合作。

    他们连英格兰王国对齐国的战败赔款都不愿意承担一个便士,更何况会将大量钱财换成一根根钢轨,然后就这么“扔”在地上。

    而萨克森,位于中欧腹地,妥妥的内陆邦国,想要与海外进行交往贸易,都要穿过重重边境和阻碍,所以也暂时无法获得齐国的青睐。

    与岛国英格兰相比,火车对普鲁士这种大陆国家就显得更具革命性和颠覆性,除了在军事意义上,使得普鲁士王国军队可利用铁路的快捷性,在各个城市和边境地区快速机动外,还能在某种程度上加强王国内部诸多贵族领地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联合,增加他们对中央政府的向心力,从而削弱境内各个领主的割据自立状态。

    早在一百多年前(1618年),勃兰登堡和普鲁士公国前脚刚完成合并,席卷全欧洲的“三十年战争”就爆发了。新任勃兰登堡选侯兼普鲁士公爵格奥尔格威廉鉴于国力尚弱,立即宣布中立,天真地想着以图自保,猥琐发育。

    但欧洲交战各国可不吃他这一套,照样在勃兰登堡-普鲁士的地面上往来厮杀。到1648年战争结束时,德意志各邦国大约被消灭了60%的人口,波美拉尼亚被消灭了65%的人口,西里西亚被消灭了25%的人口,其中男性更有将近一半死亡,十分惨烈。而被迫卷入战争的勃兰登堡-普鲁士也被蹂躏得奄奄一息,人口损失了一半,经济凋敝至极。

    于是,继任的弗里德里希·威廉从“三十年战争”中总结出一个惨痛经验,就是一定要将普鲁士王国做大做强,将自己的命运永远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穷尽一生,在普鲁士王国建立一套以君主专制为核心的中央集权制度,还训练了一支听命于国王的精锐之师,为王国的崛起奠定坚实的基础。

    他为此精心设计了一套全新的官僚体制,以确保中央集权能够顺利推行。对贵族既打又拉,恩威并重,迫使他们向君主宣誓效忠。

    他还大力提倡重商主义,扩大税收来源,招揽各国受宗教迫害的新教徒来勃兰登堡-普鲁士定居。这些措施果然成效斐然,还被其他一些邦国搬去抄了作业。

    到了弗里德里希王子的老爹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时期,普鲁士终于被打造成一个在德意志乃至波罗的海周边地区拥有强大影响力的王国。

    但凡能提升王国实力的任何方法和手段,普鲁士都愿意大胆地去尝试,去推进。

    当齐国人向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稍稍介绍了铁路的积极作用后,立即毫不犹豫地应允了齐国人的铁路修建计划。

    齐国人出技术和设备,普鲁士人出人头和土地,双方很快建立了一家铁路合资公司,着手开始修筑王国第一条铁路,而且还是一条贯通南北的铁路干线,里程长达三百公里。

    而已经滞留齐国本土超过一年半多的时间的弗里德里希王子虽然年龄不大(1712年出生),而且还曾是一位不谙时事的文艺青年。但他在游历汉洲期间,却深切地体会到铁路对于一个大陆国家是多么的重要,相较于缓慢而笨拙的马车交通,绝对是颠覆性的改变。

    “大使先生,我可能不得不离开汉洲,返回普鲁士了。”

    火车缓缓开动了,潘广峰邀请弗里德里希王子来到自己的豪华包厢,并为他泡了一杯清茶。

    而这位来自普鲁士的王子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村镇和原野,脸上带着一丝不舍,转头朝潘广峰说道:“你们齐国的幅员辽阔,让我为之惊叹;你们的富庶和强大,也让我深为敬服;你们璀璨的文化和先进的技术,更让我陶醉不已。你相信吗,在汉洲一年多的游历和学习,我发现真的爱上你们齐国了。”

    “呵呵……”潘广峰将茶杯递给他,微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你在我们齐国是真的经历和学到了很多。到现在,我才回过味来,你的汉话水平已经相当熟练了,使得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通译,便能轻松愉快地进行交谈。既然喜欢我们齐国,那就不妨再多留驻一些时日。”

    这位弗里德里希王子虽然尚未正式被指定为王储,但深谙普鲁士内情的潘广峰却知道,时任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已经将其当做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未来继承普鲁士王位。

    若是能在他留驻齐国期间,潜移默化地对其施加影响力,让他成为一个亲齐的普鲁士国王,那对齐国而言,相当于在欧洲培养了一个齐国潜在的忠实盟友,于帝国的欧洲战略实施,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大使先生,我的父亲已经连续派了三波使者来到齐国,还带来了他措辞极为严厉的书信,要求我立即返回普鲁士,履行一个儿子、一个臣民该尽的义务。”弗里德里希王子苦笑一声,说道:“所以,我不能违抗一个父亲、一个国王的命令。很遗憾,我只能选择遵命行事,离开齐国,回返欧洲。”

    “哦,那确实非常遗憾。”潘广峰闻言,摇了摇头,安慰道:“王子殿下还很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再次来到我们齐国。届时,作为老朋友,我一定会扫榻以待、倒履相迎,做好地主之谊。”

    “……”只有可怜一点汉语知识的普鲁士王子很明显对潘广峰连续说的几个成语不太理解,蠢萌的眼神怔怔的看着对方,随即自嘲地耸了耸肩膀,“大使先生,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即使我的父亲不派人来催我返回普鲁士,我想我也很难在你们齐国继续待下去了。”

    “嗯?……”

    “因为,我的口袋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弗里德里希王子脸色微赧,神情有些扭捏地说道:“我不仅花光了带来的所有的钱,而且,还欠了你们皇帝陛下十几万块钱。是的,我已经穷困潦倒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潘广锋疑惑地看着对方,半响没有回应。

    嗯?

    身为一个王子,普鲁士王国的继承人,在我面前这般哭穷,你这是几个意思?

    你居然还欠了我们皇帝陛下十几万块钱!

    你这钱是咋花的?

    难道还想从我这里打个秋风,借点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