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气氛紧张焦灼。
楼下的群众越唱越有劲，加入大合唱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哪怕是声音都唱嘶哑了也不愿意停下来。
站在一边漠不关己、甚至起哄叫嚣着小女孩赶紧跳下来的人只是少数，大家更多的还是担心小女孩的安危。
之前大家一直站在楼下，除了一部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外，也未尝没有抱着一种留下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的想法。
现在见自己有可能真的能贡献出一份力，大家无比积极。
歌声原本就是一种感染力很强的语言输出方式，不知道楼顶的小女孩有没有被安抚到，楼下刚将安全气囊铺设好的那些消防员和民警们感觉自己听着都快被感动到了。
没有人注意，之前最开始提议大合唱的人，不知不觉消失踪影。
接近晌午的阳光越发炙热，看着依旧坐在天台边沿的刘瑶瑶，陈队长抿了抿干燥的唇，有些担心。
特意找来的女消防员在旁边温柔道：“瑶瑶，你听到了吗？你看楼下那么多的人，大家都很关心你，都在为你唱歌打气呢。”
“谢、谢谢他们……可是我不值得……”刘瑶泪眼婆娑的摇头。
女消防员：“怎么会不值得呢？你年纪还这么小，花儿一样的年纪，长大以后的世界很精彩的，你看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学习成绩总是垫底，被家里人逼着读书，复读了四次，才终于考上理想的大学。”
“以前每一次复读，我都感觉生不如死，刷题、刷不出来，学习、知识不进脑子里，每一天都过得痛苦极了……”
女消防员絮絮叨叨，和刘瑶瑶拉近距离，状似无意间说悄悄话的语气：“瑶瑶，你心里压抑的事情是什么？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开导开导。”
“我、我……”刘瑶瑶咬着唇，十分难以启齿。
女消防员见她神色终于有些松动，连忙贴心道：“如果你不好意思当众说出来的话，那就咱俩悄悄说也行。”
“不！你不准过来！”刘瑶瑶突然反应过来，警惕心十足。
“放松放松、不要太激动。”女消防员耐心十足，神色温柔：“这样吧，你如果害怕我的话，那我就不过去，咱们就这样说话。我让他们都离开好不好？”
“我让他们都离开，你悄悄和我说。”
听到这话，刘瑶瑶思绪挣扎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几位原本在附近布局的男性消防员顿时后退，大家都后退到顶楼门内。
一个只要说话声不是很大，就不会被听到的安全距离。
“瑶瑶，他们都走了，你现在可以放心说了。”女消防员开口。
她知道，有些人自尽，其实并非想死，而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或者心理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濒临点。
自尽，也是她们朝这个世界寻求帮助的最后一丝希望。
刘瑶瑶抿了抿唇，思绪陷入回忆，一些可控的记忆从她脑海里浮现。
看着眼前让人下意识产生好感和信赖感的消防员姐姐，刘瑶瑶终于哭着开口：“她们、她们都欺负我……”
“明明我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污蔑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厕所里……”
父母离婚的时候，刘瑶瑶已经有了记忆。
她知道是因为父亲偷偷赌博，欠下了好多赌债，母亲忍无可忍才终于和他离婚的。
她也知道，母亲这些年为了养育她，一直都很辛苦。
在初中之前，刘瑶瑶最大的心愿就是好好读书。
她也确实做到了，中考成绩名列前茅。
但是，高中生活，却并没有刘瑶瑶想象中那么好。
她会因为经常穿校服被同学们嘲笑，哪怕她的校服每天换洗，每一次都洗得干干净净。
她会因为脚下开胶之后缝缝补补的旧鞋被同学们奚落，哪怕只是颜色泛旧了一些，穿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她还会因为…外婆经常出去捡废品一事，被大家笑话是个捡垃圾的，然后嫌弃她，看向她的目光也宛如她是什么病毒细菌。
放在课桌上的笔记本被撕、座位下放图钉……各种招数层出不穷。
这些她都能忍。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连校长也要欺负我！”
刘瑶瑶神色终于崩溃。
女消防员听到她这话，神色一变。
看着眼前绝望坐在天台上的女生，她敏锐意识到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可能并不简单。
女消防员突然有些后悔。
或许她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而她料想中的也没错。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原本压抑在刘瑶瑶心头的巨山，突然好像消失了一样。
当然，一同消失的还有她对生活的希望。
刘瑶瑶突然松开唯一那只抓着护栏的手。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本就心里敏感怯弱。
步入高中的两个月里，再怎么被同学欺凌嘲笑，刘瑶瑶都咬牙独自承受，最难过的时候也只是躲在被窝里咬着被子哭，丝毫没有被母亲和外婆知道。
只是不想让她们担心。
直到前段时间，校长将她带去办公室。
然后一次，又一次……
刘瑶瑶早就不想活了。
“不要！”
看到她松手的举动，女消防员睁大眼，瞬间冲上前。
那些原本退下去的男性消防员们，表面上退下去了，其实一直在暗中关注这边情况，见情况不妙也立刻冲上前。
女消防员是距离刘瑶瑶最近的那个，她的速度也非常快，几乎眨眼就冲到天台边沿。
但是，刘瑶瑶之前的时候，就有大半个身体悬空在外，失去了唯一能够稳住身形的力道后，她整个人瞬间往后倒。
女消防员伸出去的手距离抓住刘瑶瑶，只差那么分毫。
因为，她都已经感觉到，自己佛过了刘瑶瑶的衣服，距离抓住她，只差那么一点点！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女消防员眼睁睁看着刘瑶瑶在自己跟前掉了下去。
她伸出手，神色目眦欲裂。
其他消防员们都扑了过来，却都抓了个空。
大家都像是被按了定格键似的僵住了。
一向心理素质强硬的他们，甚至都不太敢低头往下看。
他们不知道，在刘瑶瑶放手要自由落体后，下方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抓住了她。(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