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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焦府慌了
    一处私人乐坊的厢房中,不时传来不可言喻之声,听得门外蹲守的下人口干舌燥,腹下火气升腾。

    “少爷可真能整啊,什么时候才消停?”

    焦黄中的贴身侍从李贵一屁股坐到台阶上,叹了口气。

    跟了焦大少爷这么多年,也摸清了主子的脾气,李贵暗暗觉得,这一波还得等上几炷香的时间。

    就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由乐坊的下人引着,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这边靠近。

    “贵子哥,大事不好了!”那人一见面,几乎叫出声来。

    “叫什么叫,打扰了焦大人的雅兴,你担得起么?!”

    李贵起身,沉声道,也认出这人就是跟着马三混的一个京师小地痞。

    “这...”那地痞脑门急出了汗,“贵子哥,马老大被人给绑走了...”

    “什么?!”

    李贵如同当头一棒,这才明白过来事态的严重性,赶紧让乐坊的下人全部退下,拉过地痞稍稍盘问,更是惊出一身白汗。

    “陆家那个废物,居然先一步埋伏在日盛隆,还反把你们给包抄了?”

    “贵子哥,你可得让黄大爷救救我们老大,还有不少兄弟,他们全被押送进陆府了,小的因为胆子小,在远处放风,才侥幸逃脱...”

    那地痞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沉闷的撞击声让李贵感到一阵惧怕。

    完了完了,少爷的计划本该是万无一失的,怎么会,怎么会被人给...

    这个时候,焦黄中正在紧要处,忽然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彻底没了兴致,心底的怒火蹭蹭燃起。

    他粗粗穿戴好衣物,大脚踹开屋门,冲李贵骂道:

    “该死的狗奴才,在外面叨叨什么,把老子的兴致都搅和没了!”

    事出突然,李贵只能顶着主子的暴怒,上前沉声道:

    “少爷,马三失手了...”

    “什...你再说一遍?”

    “马...马三失手了,他和他那几个兄弟现在全被陆家大少绑了,那姓陆的还扬言说...”

    焦黄中一把揪起李贵,急切问: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等天一亮,就要告到顺天府那儿。”

    “玛德,马三那个混蛋把老子给卖了?”

    焦黄中放下李贵,大脚把那地痞踹倒,眼中露出杀气。

    那地痞爬起来,跪着凑近,解释道:

    “黄大人,您不知道,当时除了陆家大少,还有杨大举人也在现场,马老大全是被逼无奈啊...”

    “哪个杨大举人?”焦黄中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杨慎,杨阁老的公子。”

    一提到杨慎,焦黄中那张狰狞的马脸更显得阴沉,他回想着在茗春楼遇到这两人的情景,眼神更加耐人寻味。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

    混蛋,真是混蛋!

    焦黄中倒是一点儿没觉得,想要放火烧掉日盛隆的人才是最大的混蛋。

    “少爷,咱们该怎么办?”李贵躬身问。

    焦黄中瞧了李贵一眼,眉头渐渐皱起。

    “火烧日盛隆的计划,只有很少人知道,陆文景根本不可能有那个本事做出预判,咱们内部有一定有奸细。”

    事到如今,焦黄中不是赶紧想对策,反而还在为自己的失误找借口。

    “奸细?少爷以为是谁呢?”

    “李贵,我们之前去过茗春楼,正好碰到了他们两个,那个时候,他们一定早有了应对之策。你当时为什么不提醒我?”

    “啊?我...我...”

    李贵刚想说“我提醒你了”,却眼前一黑,被焦黄中扇得眼冒金星,脚下几个趔趄栽倒在地。

    焦黄中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狗,竟朝手下亮出了爪牙。

    “好你个李贵,我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我?看我不打死你!”

    “少爷,等等啊,少爷...”

    焦黄中骑在李贵身上暴打,不一会儿就把他打得不成人样,面门鲜血直流。

    “哈....哈....”

    从李贵身上下来,焦黄中打够了,人也渐渐清醒过来。

    “顺天府...陆家想要告到顺天府?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想到这里,焦黄中顾不得告知其他翰林院的官老爷们,竟先一步抬腿向外面跑去。

    “骚...骚爷...”

    李贵吐出几颗混着血的牙齿,含含糊糊地唤了几声,却只能看着少爷逃离的背影。

    ......

    焦府。

    内阁次辅焦芳披着件厚衣,坐于寝室外的书房,他的脸上带着怒不可及的神色,甚至连全白的胡须都不停地震颤着。

    座下,翰林院编修,焦芳的儿子焦黄中跪到在地,发型凌乱不堪,甚至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可以看出他在慌乱之中跌倒了好几次。

    “无能,真是无能!”

    焦芳一拍桌案,震得焦黄中身子一抖。

    “爹,儿子也想不明白,那陆文景究竟是怎么提前探知咱们要放火烧日盛隆的,恐怕最大的可能,是咱们内部出了奸细…”

    焦芳不屑地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事态紧急,奸细不奸细的,有个屁用?事发的时候,杨廷和的儿子,那个杨慎也在,却是个麻烦事。只要他肯给陆家做人证,再加上那几个废物的供词,你我都得完蛋!”

    听此,焦黄中彻底慌了,语调中竟带着哭腔:

    “爹啊,你可得救救儿子,儿子可是你唯一的骨肉啊…”

    “哭你个球!”焦芳见儿子这么窝囊,更是无奈,“你爹我还没倒台呢,你怕什么?”

    焦黄中听到这句话,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来了精神。

    “爹,您这么说,恐怕是有了对策?”

    焦芳点点头:

    “趁陆家还没把人送到顺天府,我得会一会顺天府尹胡大人了。”

    “胡大人不是咱们的人,我记得他是李东阳李阁老的门生…”

    “李东阳最爱和稀泥,胡京兆是他的门生,也知老夫和他师傅同在内阁辅政,想必会有些顾及。再说那个杨廷和,即便他这次真的打算和我们撕破脸皮,也得在衙门大堂上见真章…”

    焦黄中使劲点头:

    “如此说来,咱们只要拖住胡大人,不让他把事往上捅,焦家就能有转机?”

    “你总算变聪明了些…”焦芳眼神缓和,“此案的关键,还是在那几个废物身上,为了不让陆家把篓子捅到三法司,你必须得做些什么。”

    焦芳口中的三法司,指的是大明三个和司法相关的最高机构,分别是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这三个部门合审的案件一般来说都属于影响特别重大的案件,而官犯之流,则交由都察院主审。

    一旦焦家的案子被顺天府提到都察院,那就意味着最终会被皇帝知晓,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九千岁也绝对不可能会去惹这一身骚,也就意味着焦家彻底玩完了。

    这个时候,焦黄中仿佛得了圣旨,眼中现出狠厉:

    “儿子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要胡大人能留那些废物在顺天府的大牢里待上几天,儿子自然会把事情办的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