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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明是非,但没脑子
    为敌!

    这两个字,顾正臣咬得很重。

    重到黄森屏、张赫、萧成等人都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顾正臣竟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叶升算得上是沙场悍将,可面对顾正臣冷厉的目光,也不由得认真起来,脸色变了变,问道:“昨晚,巡堤去了?”

    张赫知道顾正臣心气高,生怕两人关系闹崩,连忙解释:“昨晚大雨倾盆,三个时辰的大雨,让晋江决了堤。是顾县男带泉州卫军士,冒死将堤坝堵住,这才没有酿成大灾,挽救了数万百姓,那些军士,走在昨晚雨势小的时候。决堤之后,顾县男……”

    对于顾正臣去巡堤,张赫是知道的,毕竟晋江水连接泉州港,河水汹涌,自然中游压力很大,派人去通报府衙时,顾正臣已经带人出发多时。只不过张赫一开始并不清楚其中危险,也不知决堤之事,这些都是在府衙外等待顾正臣时听官吏说的。

    叶升没想到过去的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甚至连晋江都发生了决堤,顾正臣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瘦弱的年轻人,竟还有着铁骨傲气,敢带人拼死堵缺!

    “原来如此,怪不得将士看着疲惫不堪,甚至还有些男人浑身是泥,这是连衣裳都没换吧。”

    叶升不是没看到,只是没想那么多,看着脸色冷峻的顾正臣,道:“为保护堤坝而亡,确实是战斗,是保护百姓的一次不同寻常的战斗!你是对的。”

    张赫、黄森屏等人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想到叶升竟会说出“你是对的”四个字,这后面还隐含着“我错了”三个字,只不过以叶升的身份来论,不太可能向顾正臣张嘴认错。

    顾正臣也有些诧异,叶升这个人,似乎并不是无理取闹型,他懂得是非。

    叶升说完,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继续追问:“按照朝廷规制,战死军士抚恤一石粮。泉州卫为何给他们足足三十五贯钱粮!”

    顾正臣盯着叶升问道:“一条命,半两银!你若认为对你的军士没问题,我不会说话。但泉州卫的将士,是我顾正臣来管,他们的命金贵得很,一条命就是值这么多!”

    叶升上前一步,喝道:“这是朝廷经制之兵,不是你顾正臣的私兵!朝廷的规矩岂能乱改!”

    顾正臣不仅没有退,还跟着上前了一步,盯着近在咫尺的叶升道:“军士的命连一头猪都不值吗?若是这样的话,他日你领兵,我送你五千头猪上战场,好过你带五千军士拼杀!”

    两人的衣襟几乎就要碰到了,四目相对,空气里充满一股凌厉的气息。

    “阿弥陀佛,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两位何必如此咄咄,不妨平心静气,坐下详说。”

    月空掐着佛珠,走上高台。

    顾正臣与叶升谁都没有动,只盯着对方,可在某个瞬间,两人同时嘴角动了动,然后各自后退一步。

    叶升抱了抱拳:“靖海侯说顾县男胆识过人,这识过不过人我尚未见到,可这胆算是见到了。泉州卫营地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我曾命泉州卫上山砍木头以协助福州打造抗倭海船,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莫说一个回执文书没有,一打探,泉州卫根本就没有去砍木头!”

    顾正臣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先退下。

    叶升让护卫也退至一旁。

    顾正臣请叶升入座,然后坐了下来,道:“叶佥都督奉旨督造海船,按理说文书到了,泉州卫是应该听命行事。只不过,其中存在两个问题。”

    “哦?”

    叶升皱眉。

    顾正臣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那一封文书我确实收到了,不过是夹杂在府衙公文里发来的。朝廷重规矩,没有皇帝的许可,擅自将军报文书混杂至地方衙署公文里,往小了说是坏了规矩,糊涂。往大了说,那可就是有染指地方民政之心……”

    叶升打了个哆嗦,连忙站起来:“染指地方民政?这话从何说起!”

    顾正臣敲了敲桌子,沉声道:“从何说起,自然是从文书说起。若有御史问一句,你这文书为何夹杂在府衙公文之内,你如何解释?等等,让我猜一猜,是府衙迫于你的威胁,俯首听命办事,亦或是府衙勾结于你……”

    “啊?”

    叶升没想到,一封简单的文书竟有这么大的坑。

    当时自己是喝醉了,被高晖、陈泰一顿忽悠,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就答应将文书送过去,还说看看顾正臣傲慢过人,一定不会将自己的文书放在眼里,毫不理睬。

    现在看来,高晖、陈泰说对了,顾正臣确实没理睬自己。可问题是,自己要找顾正臣问罪,结果却被顾正臣问了罪。

    勾结地方官府,胁迫地方官府,无论如何,都有二心,是有割据地方之意。前些年还好说,朝廷忙碌的事多顾不过来管这些小事。

    可近几年,朝廷的规矩是越来越多,大都督府以前做事都是直接找皇帝的,现在好了,有些事还需要找中书丞相商量,而胡惟庸是个阴狠的家伙,不是他的人,他有充分的理由自然不会不整人……

    顾正臣看着有些慌乱的叶升,肃然道:“实话说,我与行省参政有过节,曾与陈泰参政对峙,曾关押过高晖参政,甚至还被吕参政的老奴拿一双筷子威胁过。若是有人害我,我顾正臣自是无话可说,可若是有人想要借害我之名,连叶佥都督一起除掉,其歹毒程度天地可诛了……”

    叶升踱步,想了想,说:“没错,这文书是府衙传下去的,可这是他们主动请求帮忙……”

    “有证人吗?”

    “我,还有……”

    顾正臣看着明是非、但没脑子的叶升,语气变得深沉,语速也快了起来:“哪怕你找出几个证人来,也不如参政的证人多吧?若他们说是被你胁迫,是你强势威逼,他们不敢得罪这才答应,你又如何说清楚?莫要忘了,死道友不死贫道,文官可都精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