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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9.庄周秘境(1)
    阳春三月,桃花满路;朱墙绿柳,绮罗盈盈。

    “九公主,您慢些!”

    宫女有些气喘吁吁地追着一个小小的人影,脸上满是无奈:“您慢一些,仔细摔了!”

    姜行梦停下脚步,回过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雀跃:“得快些,今天是皇兄赈灾回来的日子!我得第一个见他!”

    她说着,忽然脸上恍惚了一瞬,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宫女走到她跟前,絮絮叨叨:“可是太子殿下……”

    “先去见皇后娘娘了。”

    “先去见皇后娘娘了。”

    姜行梦几乎和宫女同一时间说出了同样的语句,宫女却没发现不对劲,仍然道:“九殿下不如晚间去用膳的时候见太子。”

    姜行梦晃了晃脑袋,压下心中诡异的熟悉感,很快也忘记了自己方才几乎像是在预言。

    她嘟哝一声:“好吧,那我先回去了……”

    宫女松了口气:“奴婢送您回宫。”

    然而下一刻,本来乖乖往回走的姜行梦忽而停了下来,她目光中闪过一丝挣扎,而后便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她蹲下身来,眼前闪过一幕一幕的画面——

    烈火、箭矢、刀剑,还有父皇的头颅。

    死不瞑目的高阁老、大笑着倒下的状元郎、笑着离开她的皇兄。

    姜行梦陷入了一场梦魇,但很快,这些画面又飞速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她有些茫然地站起身,而后对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宫女道:“我现在就要见皇兄。”

    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阵强烈的心悸,心中有一个迫切的念头,就是见到姜辞。

    宫女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而后开口,说出的内容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好,给九殿下做马蹄糕。”

    姜行梦心里明明觉得不对劲,但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要放甜一些。”

    ……

    “小师妹和姜师弟沉睡多久了?”洛霜寒死死拧着眉,“我已经快记不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南执相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焦躁:“八年了。”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师尊和师伯还没醒来?”

    玉清戈摇头:“没有……庄周秘境会让人在里面度过以前发生的一切,忘掉自己是进入了秘境,小师妹和姜师弟还好,一个十六岁,一个二十四,但师尊和师伯,都是上千岁的人了……我们现在只能等一个突破口。”

    洛霜寒叹了口气:“玉伯父还好么?”

    玉清戈垂眸,淡淡道:“他如今成日里守着沉睡的阿娘,我瞧着,他挺好的。”

    八年前,玉清戈和玉向今的争斗持续到姜裕逃入了庄周秘境。

    玉向今的剑招已经使到了最后一式,笑着将剑放在自己的脖颈处,道:“……这是你阿娘和我共创的剑法,想来你已经记下了。我做错了太多事,哪怕是被姜裕胁迫,也到底是做了。大概……我这个懦弱的父亲,是你唯一的污点了。”

    说罢,就要拔剑自刎。

    后来,玉清戈将将才给玉向今续上了命,但玉向今却没什么求生的意志。

    直到看见还在沉睡的安景之,他才开始好好养病。

    玉清戈冷眼瞧着,只觉得悲哀,也没什么想要多说的。

    洛霜寒点点头,而后脸上浮现出一个笑,道:“洛止山如今正在四处游历讲学,也算是有了点儿正事做。”

    洛止山被洛霜寒强摁着斩断了情丝。

    这就导致,哪怕他知道自己爱洛霜寒,却也提不起半分世俗的欲望。

    嗯……怎么不算断情绝爱呢。

    但姜裕逃走了,世道也越发乱了,清明派群龙无首,算是彻底败落,紫微府也开始隐世不显,但时常和清明派的人一道,下山除魔。

    “说起来,秦吟月这段时日在做什么?”南执相问,“有两三个月没见到他了。”

    八年前姜裕计划得很好。

    一切都很好。

    但他错估了秦吟月的鸡毛程度——这位可是顶流,不管走到哪儿,都备受瞩目,而且时刻要维护着自己飘然若仙的气质,再加上修为不够,赶路速度实在是太慢……

    秦吟月到的时候,玉向今自刎完了,洛止山情丝没了,姜裕也气急败坏逃走了。

    嗯……怎么不算幸运呢。

    总之,姜裕贼心不死,且还不知道在哪里阴暗爬行,紫微府众人随时都提心吊胆,不断地提升自己、查探消息。

    玉清戈道:“秦吟月这段日子好像是在闭关?他说他下次不能再因为修为不够,到的时候什么热闹都没了。”

    洛霜寒嘀咕:“他真是贪狼降世?怎么感觉跟另外三个那么格格不入呢……”

    三人对视一眼,也知道多思多虑无益,齐齐叹了口气,而后开始继续想办法破解庄周秘境了。

    ……

    秘境中。

    姜行梦撑着下巴看向窗外,有些恍惚。

    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这种感觉,在姜行梦八岁那年开始,就时常出现了。

    如今她已经十三岁,整整五年,她都被这种感觉所困扰。

    好像……好像有一段尘封的记忆,被锁上了。

    她摇摇头,不再去想——今天是父皇的生辰宴会,她才不要去参加呢,她和皇兄约好了,一起去藏书阁看书。

    谁成想,就在当晚,城破了。

    她和小顺子、皇兄一起往宫外逃,却在宫门处碰上了叛军,两人躲在树后,不敢吭声。

    叛军的打杀声越来越近,姜辞捂住她的嘴,将她交给小顺子,无视她的挣扎,笑道:“眠眠,要带着皇兄的份儿,好好活下去啊。”

    姜行梦哭着摇头。

    忽而,她灵台一阵清明。

    【眠眠,我们会一起好好活下去。】

    是皇兄在说话……

    【请师伯帮我封印住我已知晓皇兄下落的记忆,也请您暂时阻止皇兄寻找我的下落。待我修成金丹,您再解除封印。】

    是她自己的声音……

    姜行梦一阵恍惚。

    【你要救人,要救己,要救苍生。】

    是天道的启示……

    姜行梦只觉得头痛欲裂,不由得紧紧闭上眼,任由着小顺子拖着自己往外走。

    ……

    忽而,姜行梦陡然睁开了眼。

    她想起来一切了。

    此刻的姜行梦,无比感谢当年要求谢不言封印记忆的自己。

    若非如此……她恐怕永远都不记得,自己已经踏入了仙途,和皇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