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最近早出晚归，跟镇国公打得火热。

    他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还跟心腹似模似样的感喟道：“世上之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人皆如此，就连至亲之人都是一样，你看镇国公，从前太傅在的时候，他对我并不算很亲近，后来太傅走了，他也没有对我大加扶持，倒是现在夺嫡走到了尾声，眼看父皇对晋王勾结江南世家失望，一切好似都要尘埃落定，便开始巴结我。”

    他感慨：“所以说人啊，一定要往上爬才行。”

    可惜此种情形不能告诉太傅和兰时，不然他们也该为他骄傲吧。

    心腹听不见他的心声，只还在想镇国公最近的态度。若是平常，他也不会多顾虑什么，毕竟是太子的岳父，总不会害他吧？可是作为心腹，他偏偏从太子嘴巴里得知太子妃好像一直很反对太子靠近镇国公，太子和太子妃，心腹还是信太子妃一些的。

    他便有些迟疑，道：“镇国公爷这回有些过于热情了，殿下，咱们是不是要问问太子妃再说。”

    太子听见心腹说这种话都不生气，也不觉得心腹是在贬低他。因为他也习惯性的想要去问问英娘。但是这回不是问英娘镇国公如何，而是想要炫耀：你看，连你父亲都如此来巴结我了。

    而且是牺牲你来巴结我。

    在你父亲的眼里，你竟然都比不过我，英娘，你还是以后跟他离远点吧，往后就只跟我一块往后面走。

    如此一番在脑海里面想，太子就很爽。

    太子跟心腹道别之后去找太子妃。

    太子被打了一巴掌。

    太子妃打了人，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而是静静的道：“寿客，我想了一天，都在想陛下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局。”

    太子本来生气的，结果听见这句话就不敢生气了，连忙道：“为什么啊？”

    太子妃：“他在犹豫。”

    太子不懂，“什么意思？”

    太子妃看向太子，“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太子迟疑了一瞬，还是懂了她的意思，“你说，父皇想要我死。”

    太子妃点头，“我原本揣测他的心意，便是他要捧狸奴上去。那么，你留下做闲王和死去，是他必须要做的选择。”

    太子上回就觉得太子妃是在危言耸听，且实在是疑神疑鬼，他道：“我再如何，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会对我如此绝情。”

    太子妃：“是，所以说，我揣测错了，他应该是在犹豫要不要你的命，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面做局。”

    太子不愿意听这个，他道：“即便是想舍弃我，也该是让我做闲王。”

    父皇是他的父亲，怎么会让他去死呢？

    太子妃眼眸温柔的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悲戚，她苦笑一声，“寿客，但你耳朵根软，且胆小自私。若是你还活在世上，那往后你被朝臣们愚弄，杀不杀狸奴呢？”

    太子：“怎么可能！狸奴是我的儿子！”

    太子妃眸子更加温柔了，她说，“对，我信你，我信你是真的不愿意杀狸奴的，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会保护他。”

    “即便我觉得你再不堪，再是低劣，我从不怀疑你对我们母子三人的心。可是寿客——你的父皇，他不信你。”

    “我想，从很久开始，他就准备换掉你。”

    太子妃坐在凳子上，神色哀戚，“我这些日子又将这么多年的事情想了一遍，从头想到尾，已经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时候想要换掉你了。但有迹可循的是晋王被封王，晋了上来跟你斗。”

    “从那时候开始，陛下对你便有了微词。”

    “我揣摩他的心思，大概能知晓，他是觉得你资质平庸，不堪为帝。但是他当时也没有废掉你的想法，只是想让晋王来告诉你，你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后来一天天，一日日，他已经对你死心，却依旧不知道怎么办……直到，狸奴降生。”

    太子的眼睛红起来，“是，我记得，狸奴降生之后，父皇越发看我不顺眼。”

    太子妃颔首，“再然后，便是出了太傅的事情。你……躲了。”

    太子的头就垂了下去。

    他可以狡辩很多事情，但是他不能对太傅和兰时脱罪。

    太子妃轻言细语，“你躲了，陛下便对你更加厌恶，但是他依旧没有起杀心。”

    “如你所说，他到底是你的父亲，怎么可能杀你。”

    “但是，他应该是从那一刻开始，起了彻底要废掉你的心思。于是，他想，该怎么办呢？”

    这回不用她说了，太子就能想清楚皇帝的念头，他自嘲一声，“他不能立即杀我，因为他已经养大了晋王的胃口，我还要留着制衡晋王。所以，我被废的同时，晋王也要倒台才行。如何才能利用我们做成此事且利益最大呢？”

    太子妃便知晓太子终于懂了。

    她无可奈何嗯了一句：“解决你们的同时，他还要同时解决江南的问题。江南和夺嫡，是他心中唯二的难题。于是，当宁朔机缘巧合下发现了太傅案件的遗漏，一个计划，便也同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她说，“他应该是要留下你做闲王的，但是，你伤他的心了。寿客，如果我没猜错，你还背着我去捡漏江南的人了吧？”

    太子脸色再次煞白，嗯了一句，“但都是些小喽啰。”

    太子妃：“但在他眼里，你本就不讨喜，你做错任何一件事，都是要被他放大再放大，然后，他觉得自己忍受不了你了。所以才会留下父亲这一步棋，否则，我想不明白还为什么。”

    太子身子僵硬，他低下头，不能辩解，只嘀咕了一句：“可你看，我现在已经慢慢开始改了。我也开始听话了。我之前是被晋王紧逼的，我现在心神轻松，你打我我也没生气……”

    然后突然抬起头，努力迎向太子妃，“英娘，你还是打我骂我吧，你这般温柔的看着我，便好似死囚上断头台前最后一顿要吃点好的，我害怕。”

    太子妃一滴泪就落了下来，哽咽喊他的名字：“寿客啊……”

    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