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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97章 宽慰
    夜色已深,宁朔再留下去已然是逾矩了。他拿着画纸强行镇定,脸上露出些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神情,最后道:“曦曦,你晚上便和宴铃一块睡吧?今日之事,你们可以细细说说,免得闷着想到半夜也睡不着。”

    又看向盛宴铃,“你别被吓唬住了,有我呢。这样算不上什么大事,无非是太子瞒着一件滔天的大事罢了。”

    “只此事不要外传,千万瞒住了。”

    盛宴铃点头,她其实很是稳得住。她还有心情管别的,道:“三哥哥,你等等我。”

    她让徐妈妈去她的屋子里面拿安神香,“你待会睡的时候点着吧。”

    想来他今晚是睡不好了,但她还是希望他能睡好。事情已然如此,且越来越坏,当年的真相越浮出水面,他面对的痛苦便越多。

    无论是不雨川老大人的误判还是父亲还有妻女,又或者是如今东宫的昭美人是当年的小溪妆女儿之事,他都得一点一点去背负。

    他从来不说,但她知晓他那份沉默之下流露出来的孤寂。

    幸而有我。

    她想。那我就为他做点事情吧。

    世人之心,都是偏着的。她在此刻甚至不是很在意为什么昭美人会跟太子在一块,为什么做了妾室,她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心疼昭美人身为随太傅的女儿却做了妾室,而是三哥哥此时的痛苦能不能缓解。

    她认真道:“不行,便喝点酒吧?”

    宁朔便抬起手,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小脑袋。

    他想,幸而有她。

    他轻轻道:“宴铃,我睡得着的。”

    五姑娘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有些诧异两人这般的态度,但她如今也震惊着呢,便也没有多问。

    等到宁朔走了,她好奇的问,“三哥哥怎么了?”

    盛宴铃早有借口,“可能是水越发深,三哥哥反而伤心起来。”

    “若是随大人真是被冤枉的——那怎么办?他定然是不好受的,毕竟随大人是一代名臣。”

    五姑娘感慨:“也是。”

    “随太傅当年风光一时,可不只是靠着圣宠,他从一个耕读之家走到权臣之顶,是多少读书人的榜样。”

    其实现在想来,他接过那么多赈灾的案子,能有那么多的机会受贿,为什么突然就受了江南的案子贿赂呢?

    她摇摇头,“如今想来,站在他的位置去想,便是荒谬的。但因为当年是不雨川老大人站出来,所以又十分合理,大家走在震惊随太傅受贿,却没有去想过他为什么会挺而冒险。”

    再者说……

    他从定罪到处死太快了。

    五姑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你说——太子为什么会——”

    盛宴铃便小声说,“你之前不是猜测了吗?也许昭美人是随太傅的女儿,要是真为女儿,太子知晓的话,便要去救,救了之后,便救到了床上。”

    五姑娘抿唇一会才道:“宴铃,我还是气不过,我在床上骂一句吧。”

    盛宴铃点了点头,“好。”

    五姑娘:“真畜生!自己先生的女儿呢!那可是亚父,护着他二十多年的亚父之女。”

    盛宴铃就想,人人都骂太子,那太子自己唾弃自己吗?随太傅知晓此事,在地府里面能安心吗?

    反正她是不能原谅的。她都不能原谅,三哥哥肯定更不能了。她小声叹息,“也不知道三哥哥睡了没。”

    宁朔还真的睡着了。他以为自己是要此连明连夜睡不着的,谁知道点了安神香,他闭上眼睛,竟然真的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他睁开眼睛,一缕光照在脸上,他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今日的太阳真好,可以晒晒书。

    终于不下雪了。

    宁朔笑了笑,舒出一口气,喃喃出声,“父亲,你是不值得的。”

    “我也是不值得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我……”

    他起床,自己穿衣,从袖子里面掏出那张画纸,细细瞧过,而后蹲下身子,将画纸慢慢的点燃,直到成为灰烬之后才挪开眼睛。

    而后念出了两个字。

    “昭昭——”

    昭昭。其为光亮,其为朝日。

    是明亮的。

    明庭……明昭——

    虽然没有证据,但冥冥之中,他几乎觉得这一条老天牵引的路,可能要他揭开的是更多的往事和真相,而不需要多少证据,他心里确认了这应该就是他的亲妹妹。

    他静静的走到水盆边洗手净脸,静静的将帕子拧干了搭在架子上,而后问,“夫人起来了吗?”

    松墨点头,“起来了。”

    “今日是要去顺王府的,肯定要早起。”

    宁朔:“那就去夫人那里用早膳吧。”

    松墨哎了一声,结果刚出门转个弯,便看见了站在皑皑白雪里面的盛宴铃。

    今日已经停了雪,但地上的雪却没有化开,她穿着厚厚的裘衣,却依旧很清瘦。

    她手里还捧着几枝梅花。

    当她转过身来,朝着他笑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今日应当是要快活一天了。

    她说,“三哥哥,你帮我捧着梅花吧。”

    就像这几年在岭南一般,他困在那座小院子里面看不见外面的春光时,她摘了花回来,画了画回来给他看。

    花放在他的院子里,画挂在他的床头边上,将空空落落的院子装满了她的痕迹。

    如今,小姑娘给他捧来了一束花。

    他笑起来,带着些释然,将花捧在了怀里,“这样就能高兴一些了?”

    盛宴铃:“是的吧?这般好的红梅。”

    宁朔嗯了一声,而后看见了她冻红了的手。

    他就伸出了袖子,不敢牵她的手,也不敢握她的手,只道了一句,“宴铃,里面暖和。”

    盛宴铃就呆呆的哦了一声。

    然后手指头慢慢的蜷缩起来,伸进了他的袖子里面。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就在旁边,但他守着礼。

    她就想,哎,上次还是反应太过了,让他不敢再进一步。可又觉得甜甜蜜蜜的,这般越礼又守礼,总让她更加心动。

    不远处,五姑娘便瞧见三哥哥一只手捧着红梅横于胸前,一只手垂在袖子里,看得出没有牵宴铃的手。

    她啧啧一声,正要过去,就见宴铃看见了她,立刻惊了一跳,而后马上要将手抽出袖子,但三哥哥的手却快了一步,反手一握,便将宴铃的手握在了手里。

    五姑娘嘴巴越咧越大,最后捂住嘴巴笑起来。

    啊,真想写些不正经的话本子呢。

    (本章完)